苏晚星放下听筒,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冯慧慧那边总算稳住了局面,一千块的“培训费”门槛确实立竿见影。
她刚想松口气,目光落在桌角那份被压在一叠文件下的、略显突兀的传真纸上。
纸上的内容让她心头又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是兴奋,也是压力,还带着点不得已的遗憾。
传真来自《天子微服私访记》剧组。这部即将在云江开拍的古装剧,虽然后世会爆火,但此刻在筹备阶段,预算卡得相当紧。
剧组的副导演不知从哪个渠道听说了“辛晚江”在云江婚庆和时尚圈的名气,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发来了邀请,希望她能担任剧中女性角色的妆造设计。
这对“晚江美妆”来说,本是个千载难逢的跳板机会。打入影视圈,意味着品牌影响力和专业认可度将跃升到一个全新的层面。苏晚星看到传真时,心跳都漏了一拍。
然而,现实很骨感。
剧组开机的时间,好死不死地撞上了她的期末大考周。
作为学生,学业是她现阶段必须守住的基本盘,绝不能因小失大。
更关键的是,苏晚星对自己和团队有着清醒的认知。她们在时尚新娘妆、日常妆甚至外景摄影妆造上已颇有心得,但古装剧妆造完全是另一个领域——涉及不同朝代造型考究、高强度跟组作业、以及与服装、灯光的紧密配合。
她们的经验几乎为零,贸然接下主设计的位置,风险太大,砸招牌的可能性极高。
思虑再三,苏晚星只能忍痛婉拒了主设计的邀约。 但她实在不舍得放弃这个宝贵的学习窗口。
于是,她厚着脸皮,在回绝的同时,极力争取到了一个“观察学习”的机会——允许她和一名助理在七月份剧组拍摄中期进入剧组,作为编外人员参与妆造工作,近距离观摩学习首都请来的大师团队是如何运作的。
剧组那边,大概也觉得拒绝了她有点不好意思,或者看她态度诚恳,最终竟然同意了。
只是,负责人也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她们只负责打打下手、观察学习,剧尾字幕的妆造团队署名上,不会有“辛晚江”或她助理的名字。说白了,就是去当免费的学徒。
对于不能署名,苏晚星看得很开。
她这次本就是冲着偷师学艺去的,不是为了扬名。
能亲眼看到大师温月华,也就是后来剧组因追加预算而请来的首都大拿和她的团队的工作流程和手法,这笔“学费”就值了。
现在让她有点犯难的是:这个宝贵的“学徒”名额,带谁去?
冯慧慧要主持新学员的面试和初期培训,肯定走不开。黄娜和王美琳是云裳和风晚的顶梁柱,日常业务也离不开她们……人选需要好好斟酌。
她将那份传真折好收进抽屉,锁好工作室的门。天色已晚,该回家了。
等苏晚星拖着略显疲惫的步伐回到租住的大院时,熟悉的市井烟火气扑面而来。
房东朱大爷正穿着洗得发黄的白背心和松垮的大裤衩,瘫在院子中央那把旧藤椅上,慢悠悠地摇着蒲扇。
刘小宝趴在不远处的水泥地上,口水滴答地玩着一辆掉了漆的铁皮小汽车,嘴里咿咿呀呀。
公共水池边,张翠花正用力揉搓着盆里刘富贵的裤子,嘴里嘟嘟囔囔,眼神不时焦躁地瞟向院门。
听到脚步声,张翠花猛地抬头,脸上刚浮起一丝期待,看清是苏晚星后立刻垮了下来,狠狠剜了她一眼,把怨气都撒在了衣服上,搓得更加用力,水花四溅。
苏晚星懒得理会,径直往里走。
这时,院门口又传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伴随着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是王磊回来了。他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整个人摇摇晃晃,刚扒住院门站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地一声就对着院门口吐了起来。
“哎哟我的老天爷!”刚才还岁月静好的朱大爷像被针扎了似的从躺椅上弹起来,指着王磊的呕吐物跳脚大骂:“王磊你个混账东西!吐哪儿呢?!赶紧给老子弄干净!脏死了!”
苏晚星皱眉捂鼻侧身避开。王磊似乎根本没听见朱大爷的咆哮,他眉头紧锁,额头布满虚汗,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几步,“扑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张翠花旁边的水池地上。
“啊——!”张翠花吓得尖叫一声,像被烫到似的跳开,嫌恶地骂道:“王磊!你要死啊!”
她瞥见他满身酒气,生怕这醉汉发疯,也顾不上骂了,慌忙弯腰一把抄起地上的刘小宝,连同他的小汽车,逃也似的钻回了自家屋里,“砰”地关上了门。
苏晚星却察觉出不对劲。王磊这反应不像是单纯的醉酒。
他蜷缩在地上,眼球在眼皮下剧烈地颤动,身体微微抽搐,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表情极度痛苦。
“不好!他情况不对,得送医院!”苏晚星心一沉。
可环顾四周,父母还没下班,刘富贵也没回来。张翠花躲进了屋里,朱大爷捏着蒲扇站在一旁,一脸“别找我”的避嫌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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