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妍看着林栖梧跑远的背影，撇了撇嘴。
她想起这就是那个走了狗屎运被曲导看中的群演，心里涌起一股酸溜溜的嫉妒。
但转念一想，自己又没那张脸和运气进演艺圈，还是牢牢抓住温老师这根高枝，坐稳“爱徒”的位置更实际。她甩甩头，不再多想，转身继续往核心化妆区走去。
群演区这边，苏晚星刚给一个路人甲填完唇色，就看见林栖梧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脸上带着点期盼和紧张。
“辛老师！”林栖梧停在苏晚星面前，努力平复呼吸，“那边的主演化妆老师同意了，说我可以来找您化妆！”
她没提工作证和齐妍的插曲，只说了结果。
苏晚星眼底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诧异，她想到了很多，只是面上不显，只平静地点点头：“好，我来给你化。”她扫了一眼林栖梧的戏服。
林栖梧连忙点头。
“坐下吧。”苏晚星示意池雪准备工具。她能有幸与未来影后结个善缘自然没坏处。
她收敛心神，专注眼前。
宫女角色，核心是“不抢戏”。
苏晚星绝不会把她往艳丽方向化。底妆匀净贴合肤色，眉形修得温顺自然，眼影用的是极淡的哑光大地色，只在眼尾和卧蚕处极其细微地加深晕染，让眼睛有神却不突兀。
腮红若有似无，唇色也是自然的豆沙调。所有的修饰都藏在细节里——鼻翼两侧极轻微的阴影让鼻梁更秀气，下颌线一笔带过的修容让轮廓更流畅。
只有内行，才能看出这看似平淡无奇的妆容下，每一笔的精准和扎实的功底。
林栖梧化完妆，道了谢，匆匆赶回拍摄点候场。她安静地站在角落默戏，努力融入角色。
温月华恰好从主化妆间出来透气，目光随意扫过候场区。当视线掠过林栖梧时，她原本有些疲惫的眼神瞬间定住了。
那妆容……太干净了。不是寡淡，是恰到好处的服帖和细腻。
温月华忍不住走近几步，细细端详起来。越看，眼底的欣赏越浓。
这手法，绝不是敷衍了事的群演妆，每个细节都处理得极其用心，尤其是面中到下颌的过渡，自然流畅，修饰得不着痕迹。
难道是冯晔？温月华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但立刻否定了。
一来，这手法和冯晔习惯的笔触有些微妙的差异，冯晔更偏重立体感的塑造，而这个妆更注重整体的和谐与“隐形”修饰；二来，冯晔今天忙得脚不沾地，光是伺候几个主演就够呛，哪有这份闲心为一个只有几句词的小宫女精雕细琢？
林栖梧察觉到温月华专注的视线，有些紧张地站直了身体。
温月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审视可能让对方不自在了，温和地笑了笑：“抱歉，只是你的妆化得很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顿了顿，带着职业性的好奇问，“是我们团队哪位老师给你化的？”她心里快速掠过几个徒弟的名字。
林栖梧松了口气，但听到问题又有点忐忑，小心观察着温月华的神色，如实回答：“是辛晚江老师化的。”
辛晚江？
这个名字让温月华的心湖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里多了些了然和思索。
恰好下一场戏要开始了，温月华暂且按下心中的想法，语气依旧平静：“哦，是她啊。快开拍了，去吧，好好演。”
林栖梧如蒙大赦，赶紧点头去准备。
温月华站在原地没动，看着林栖梧走向拍摄点的背影，短短几步路的时间，心里想起昨天齐妍的笃定、冯晔的欲言又止以及此刻这个精妙的宫女妆容串联起来……
她步履沉稳地走回主化妆间。
冯晔正在整理温月华专用的化妆刷盒，动作一丝不苟。
温月华走到自己的化妆镜前坐下，看着镜子里映出的冯晔忙碌的身影，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敷衍的分量：“小晔。”
冯晔手上动作没停，恭敬应道：“老师？”
“是你安排辛晚江，给那个小宫女化妆的？”温月华的目光透过镜子，落在冯晔脸上。
冯晔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不解，先是立刻摇头否认：“不是啊，老师。”
然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里带上点恍然和求证，“辛晚江？您是说……那个云江本地挺有名的辛老师？她不是说来跟您学习的吗？怎么……”
她恰到好处地停住，把后半句“怎么去给群演化妆了”的疑问留在了眼神里。
温月华的眉头倏地皱紧了。
冯晔的反应，尤其是那句“说来学习的”，和昨天齐妍那番“人家飘了看不起您”的说辞上对比实在明显。
再想到那个小宫女林栖梧的角色定位——群演。而群演这块的化妆调度，是她的“爱徒”齐妍一手负责的。
齐妍揣着几根刚买的盐水冰棍，心里还盘算着怎么在老师面前卖个好，脚步轻快地跨进主化妆间。
一抬头，正撞上温月华那张沉得能滴水的脸。齐妍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她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让她彻底露馅的，竟然是前面那个她根本没放在眼里的、只有几句词的小宫女林栖梧！
温月华当着冯晔的面，劈头盖脸把她训斥了一顿，句句戳心：
“人家辛晚江谦虚过来向我请教，结果被你拦着打发去给群演化妆？你知不知道这事要是传出去，外面的人会怎么骂我温月华？！骂我眼高于顶，看不起人？！”
齐妍被吼懵了。
她光顾着自己那点虚荣心，享受把云江“知名”化妆师踩在脚下、随意安排的快感，压根没想过这会给温月华带来什么影响。
这些年借着温月华的光环，她在外头也被人捧着，竟真有些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的斤两。
此刻看着温月华震怒的样子，齐妍又慌又委屈，更多的是不甘。凭什么为了一个外地来的小化妆师这么训她？她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声音带着点尖利：“老师！她辛晚江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云江这小地方有点虚名吗？怎么能跟您比？她敢出去乱说玷污您的清誉？她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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