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渐浓,沈府后园的桃花绽出粉白花苞。
沈清漪坐在临窗的书案前,执笔抄录《女诫》,字迹工整清秀,一如她给人的印象——端庄得体,无可挑剔。
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她纤细的手指上投下柔和光晕。云袖轻手轻脚地进来,添了新茶,又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旁。室内只闻纸笔相触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哗。
这份宁静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小姐!小姐!”云芷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慌乱。
沈清漪笔尖一顿,纸上洇开一个小小的墨点。她轻轻蹙眉,放下笔,“何事如此慌张?”
云芷看了眼旁边的云袖,欲言又止。
云袖会意,柔声道:“有什么话就说,在小姐面前不必遮遮掩掩。”
云芷这才压低声音:“方才我去西市暖玉斋,听见...听见几个侯府的下人在茶楼闲话,说、说世子他...”
沈清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神色平静:“说什么?”
“说世子在外头养了人!”云芷一口气说完,脸涨得通红,“是个江南来的女子,住在城西的别院里,已经、已经快半年了!”
云袖倒吸一口冷气,急忙看向沈清漪。
沈清漪放下茶盏的动作依然优雅,只是指尖微微发白。室内静得能听见窗外花瓣飘落的声音。
“可有听真切了?”她问,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千真万确!”小丫鬟急切道,“他们还说了那女子的名讳,叫柳如烟,原是江南来的...瘦马。”最后两个字几乎含在嘴里,轻不可闻。
瘦马。
沈清漪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那是扬州一带专门培养来伺候达官贵人的女子,精通琴棋书画,更懂得如何取悦男人。
“这些话,你还与谁说过?”她抬眼看向云芷。
“没、没了,一回来就赶紧来禀报小姐了。”
沈清漪点点头,“做得很好。这事到此为止,不要再与任何人提起,尤其是夫人那里。之前让你去暖玉斋拿订来的丝线,线呢?”
云芷略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奴婢一听这消息,便匆匆赶回来了,还未拿到。”
沈清漪思考一会儿,道:“今日你先别再出府了,过几日再去吧,左右都是提前定好的,晚几日也无妨。”
云芷连连应声,退了下去。
室内重归寂静。云袖担忧地看着沈清漪:“小姐,这事...”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沈清漪打断她,重新拿起笔,却久久没有落下。
她想起上月花朝节,与顾景渊同游灯会。他依旧俊美夺目,引得无数少女侧目。
只是与她相处时,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常飘向远处,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当时她只当他是公务繁忙,未曾多想。如今回想,他腰间新换的玉佩,似乎并非京城流行的样式,倒像是江南工匠的手笔。
还有三日前,侯府送来一批绸缎,其中混着一匹苏绣,花样精巧别致,却与她素日喜爱的淡雅风格大相径庭。
送来的嬷嬷只说世子觉得这花样新奇,特意添上的。
现在想来,那或许本就不是送给她的。
“小姐,要不要派人去查证一下?”云袖轻声建议,“若是谣言,也好早日澄清。”
沈清漪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必。”
她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庭院中盛开的桃花。春光正好,她却感到一丝寒意。
这桩婚事,从来不只是她与顾景渊之间的事。它关乎沈家与侯府的联姻,关乎朝堂上微妙的平衡。
父亲所在的清流一派与靖安侯的军功集团,需要这桩婚姻来维系表面的和谐。
即便传言属实,她又能如何?退婚吗?那将是轰动京城的丑闻,会让沈家蒙羞,让父亲在朝中难堪。
“或许是误会,”她轻声道,不知是在安慰云袖,还是在说服自己,“世子年轻,有些应酬也是常事。”
云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默默替她披上一件外衣。
午后,沈夫人来看女儿,说起侯府送来的聘礼单子,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靖安侯府真是给足了面子,这聘礼规格,都快赶上公主出嫁了。”沈夫人拿着礼单,一一指给女儿看,“你看看这东海珍珠,每颗都一般大小;这江南织造府特供的云锦,一年也就出十匹...”
沈清漪安静地听着,适时地露出羞涩的笑容,仿佛一个待嫁新娘该有的模样。
只是当母亲提到“世子特意添了一对赤金鸳鸯镯,说是寓意美满”时,她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
鸳鸯。她想起自己绣的那对鸳鸯,如今还摆在绣架上,只剩最后几针就能完成。
“清漪?”沈夫人注意到女儿的走神,“可是累了?”
“有些,”她顺势道,“昨夜睡得晚了些。”
沈夫人立刻心疼起来:“可是为绣那鸳鸯图?不必如此辛苦,你的女红已是极好,世子必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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