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湿滑,林风背着宋青书一步步往上走。雨没停,反倒越下越大,打在脸上像针扎。他脚底踩着碎石,几次差点滑倒,全靠左手死死抠住路边一块凸起的岩角才稳住身子。
这地方他没来过,但地图上的“武当”二字像根线,把他往这山上拽。怀里的半片焦纸早被雨水泡软,字迹模糊,可那两个字他记得清楚。不是猜的,是烧出来的。
走了快一个时辰,眼前终于出现一道石门,两侧石柱刻着“太和”二字,字迹斑驳,像是多年没人修整。门没关,虚掩着,里面一条青石长阶直通山上,两旁松柏肃立,风吹过时沙沙作响。
林风喘了口气,把背上的人往上托了托。宋青书一直没醒,呼吸微弱,嘴唇发紫。他得赶在人断气前见到能说话的主事者。
他抬脚跨过门槛,刚踏上第一级台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不是脚步,也不是风声,像是剑鞘碰到了石栏。
他没回头,只把右手慢慢移向腰间剑柄。这动作他已经做过太多次,熟得像吃饭喝水。
“外人止步。”
声音从上方传来,低沉,不带情绪,却压得人胸口发闷。
林风抬头。
阶顶站着一人,灰袍束腰,背手而立。身形不算高大,但站得极稳,像一棵生在悬崖边的老松,风吹不动,雷打不倒。
他认得这气势。
俞莲舟。
原着里没少提此人——七侠中武功最强,行事果断,张三丰最信得过的弟子。现在这人就站在那儿,目光落在他肩头,又缓缓移到他背上的宋青书。
林风没动,也没开口。
“你背的是谁?”俞莲舟问。
“宋青书。”他答得干脆。
对方眉头一皱:“武当叛徒,勾结天尊,残害同门。你救他?”
“我没救他。”林风摇头,“我是从地牢里拖出一具尸体,发现还有口气,顺手带上来的。至于他是谁,我不关心。我来,是为了这个。”
他从怀里抽出那卷残破的绢布,双手捧起,举过头顶。
“《太极剑》残篇,出自天尊据点。我在赌坊杀了个人,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你们要是不信,可以验笔迹、墨色、纸料。但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它是不是真的?”
俞莲舟没接,也没动。
两人隔着十几级台阶对视,雨落在他们之间,溅起细小的水花。
片刻后,俞莲舟终于迈步走下。
一步,两步,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等他走到第三级台阶时,忽然停住,右手一抬,掌心朝前。
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林风本能侧身,左脚后撤半步,右臂横挡于胸前。那股力道撞在他小臂上,像被铁棍扫了一下,疼得整条胳膊发麻。
“梯云纵?”俞莲舟开口,语气冷了几分,“你练过武当身法?”
“学了一点。”林风收臂,咬牙,“不够纯,也不够快,勉强能跳房顶。”
俞莲舟盯着他看了几息,忽然冷笑:“燕十三的夺命十三剑,当年就是靠这一招近身,斩了我五师弟张翠山。你现在用我们武当的功夫,拿着来历不明的剑谱,还救了一个叛门之人……你觉得,我会信你?”
林风没反驳。
他知道这段恩怨。张翠山死于夺命十三剑最后一式,那一战成了武当心头血疤。如今他体内还留着夺命十三剑的真气残余,稍一运功就隐隐作痛,像有根刺卡在经脉里。
但他不能退。
“前辈说得对。”他低头,声音沉了些,“我不知道当年的事,也没资格替谁辩解。但我知道,现在有人打着‘独孤九剑’的名号,在江湖上搅局。而你们的《太极剑》,已经被人抄录、拆解、拿来当交易筹码。”
他把残卷往前递了递:“这东西如果只是假货,您一眼就能看穿。可如果是真的呢?被人拿去练,被人改,被人当成工具——您不觉得,该有人管一管了吗?”
俞莲舟沉默。
雨顺着他的帽檐滴落,在石阶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终于,他伸手接过残卷,只看了一眼,眉头便猛地一跳。
“这字迹……是师父早年亲笔所录。”他低声说,“缺了后半部,但确实是原稿。”
林风松了口气。
“所以,您愿意指点?”他问。
俞莲舟抬眼看他:“你想学?”
“我不想学。”林风摇头,“我想懂。懂它为什么能压住我体内的夺命十三剑。刚才上来的时候,每走一步,那股剑气就在经脉里乱冲,像要撕开我的骨头。可只要我默念几句残谱上的口诀,它就慢下来。这不是巧合。”
俞莲舟眼神微动。
他忽然抬起右手,剑指一弹,指尖直取林风眉心。
太快了!
林风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凭着本能后仰。那一指擦着他鼻尖掠过,带起一阵凉风。他脚下一滑,单膝跪地,才没摔下去。
可就在那一瞬间,体内骤然一热。
仿佛有两股水流在血管里撞上了。一股温润绵长,像春溪缓流;另一股锋利暴烈,如刀劈山涧。它们原本各自运行,此刻却被那一指激发,猛然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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