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王寡妇像是没听见,连头都没抬一下,手里的镰刀慢悠悠晃着,压根没挪窝。
张德荣有点纳闷,又提高了嗓门:“昨天你不是抱得挺利索吗?怎么今天倒不愿动了?”
这话刚落,国强娘就接了腔,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硬气:“她不抱就不抱,我们自己来。不过话说在前头,你要是不上手,那本该算在你头上的抱麦工分,可得匀给我们这些干活的人。”
王寡妇听见“工分要匀出去”这几个字,脸刷地就白了。工分是啥?是一家老小的口粮,是命根子,哪能平白无故分旁人?
她没再磨蹭,手指抠着麦捆边缘,指节泛白,不情不愿地从麦堆里拽出一小捆,脚步沉得像灌了铅,一步一挪朝运麦车走。
风卷着麦香扑在脸上,她却没心思擦。心里头那股子对国强娘的恨,像灶膛里的火苗,被这事儿一激,“噌”地就蹿高了。
她垂着眼,嘴角抿成一道冷硬的线,心里头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国强娘,你个死老太婆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知道,我王寡妇不是好欺负的!
在暴雨来临的前一天,第五生产队的麦场终于空了。
杨怀邦、张德荣和李婶盯着最后一袋小麦入仓,国强娘抹了把额角的汗,跟社员们相视而笑——这场跟雨季的赛跑,他们终于赢了。
第二日天刚亮,大雨就倾盆而下,砸在队部的瓦片上噼啪作响。
第五队的社员们扒着门框看雨,悬了半个月的心彻底落地,全年的口粮总算攥在了手里。
可邻队的第四生产队却没这般好运,近三分之一的麦子还瘫在地里,雨水一泡,麦穗都发了潮。
谁都知道缘由:他们没像第五队这样把分工细化到人头,多数人都是抱着“吃大锅饭,干多干少都一样”的念头,再没个像国强娘这样能扛事、还敢抵制王寡妇那般懒散的人。
毕竟六月天收麦,毒辣的太阳晒得人脱皮,麦芒戳在胳膊上又疼又痒,没点劲头根本撑不下来。
过了几日,杨集公社的礼堂里,麦收工作总结表彰大会正开得热闹。
以往总被陈家旺点名批评的第五生产队队长杨怀邦,这次成了台上的焦点——全公社都知道,他领着队里不仅把麦子全颗粒归仓,上交的公粮更是干干净净,连半点霉变都没有。
陈家旺亲自走下台,把一朵红绸扎的大红花别在杨怀邦胸前,手掌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小子,总算干了件像样的事!”
掌声里,杨怀邦却没敢居功,心里头跟明镜似的:若不是国强娘当初施以援手,硬气地抵制住王寡妇的懒散劲儿,没让那股子懈怠风气传开,第五队说不定也会像第四队那样,让雨水泡了麦子,最后只能让社员们吃发霉的口粮,毕竟国家的公粮必须干干净净化,发了霉的口粮还得社员们自己消化。
当然免不了还得挨顿陈家旺的狠批,说不准他这生产队长的位置也当到头了,毕竟陈毕竟陈家旺对他的工作一向是不满意的。
想到此,杨怀邦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台上的陈家旺,看着挺直腰杆的杨怀邦,心里也悄悄为国强娘竖起了大拇指。
前些天大队书记杨怀书汇报各队麦收情况时,特意提过国强娘批评王寡妇、带动大伙抢收的事。虽说陈家旺因张大妮的事与大嫂一直心存芥蒂,但这并不妨碍他佩服国强娘这份能扛事、敢较真的劲头。
在这丰收的季节里,陈青心里也揣着份份喜——前些天高大壮打来电话,说他爹高爱江已经帮着落实了她弟弟妹妹的工作指标。陈青握着听筒,连声道谢,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高大壮开起了玩笑。“你那破裤头这下能扔了吧?”同时他的笑声也从电话那头传来。
陈青笑着回:“大壮哥,这裤头我可舍不得扔,我现在还穿在身上呢!”
两人在电话里笑作一团,从前的那点恩怨,总算随着这笑声散了。
陈青结婚时没请高大壮——毕竟两人曾有过一段恩怨,她实在拉不下脸。
可婚后每次从杨集回县城,她都要绕去医院:一来做产检,二来找高大壮,反复催促他父亲高爱江帮忙落实弟弟妹妹的工作。
催了三四回,高大壮被缠得没法,就和父亲高爱江讲了。
高爱江心里也琢磨:既然答应了人家,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能帮就帮吧。
正巧那时商业局要新成立了酱醋厂和糖果厂两个单位,计划招100个工人,除去50个留给土地带人的指标,还剩50个。可这50个指标早被县领导、各单位负责人的关系盯上了,僧多粥少根本不够分。
好在高爱江是商业局局长,有定夺的权力。他虽为人正直,却也记着儿子应下的事,便在局里开会时故意说“这两个指标是县领导要的”,其他副局长不知情,自然没人反对。就这样,两个指标被悄悄留了下来。
高大壮一听说指标落实,第一时间给陈青回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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