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明被爹娘扶进新房时,脚步已经有些踉跄,酒意上涌得厉害。
可他心里清楚,只有这样,心里那道关于陈小芳的伤疤才不会那么疼,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才会暂时被搁置。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缓缓走到床边。
陈春梅正端坐床沿,身姿纤细,皮肤白皙,脸颊泛着自然的红晕,带着几分怯生生的羞涩,比上次在县医院见面时更多了几分娇羞与妩媚,确实是个标致的姑娘。
李九明酒意愈发浓重,眼神渐渐迷离,眼前陈春梅的音容笑貌,竟和记忆里的陈小芳渐渐重叠——一样的眉眼弯弯,一样的温柔腼腆,仿佛还是当初那个在医院里细心照料他、日夜陪伴他、啥事都顺着他的姑娘。他怔怔地看着,一时间有些恍惚,忘了言语。
突然间,他急速地褪去外衣,踉跄着走到床边。陈春梅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他的右腿,瞥见那截与裤子不太贴合的假肢,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羞涩瞬间被惊愕取代,身子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害怕。
她虽对李九明截肢的事有过预判,也以为自己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亲眼见到这冰冷的假肢,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
李九明并没有察觉她的异样,酒意早已模糊了他的神智。
他只觉得眼前的人眉眼弯弯,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温柔,像极了记忆里的陈小芳!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伸手将陈春梅揽进怀里,力道大得让她忍不住轻呼一声。
陈春梅浑身紧绷,紧张得浑身发抖,新婚之夜的陌生、突如其来的亲密、男人动作的粗鲁,还有难以言说的疼痛,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悸动,多种元素交织在一起,让她脑子一片空白,无暇顾及其他,唯有被动承受着这场掺杂着错位记忆的温存。
陈春梅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认作他人的影子,从小姑娘变成了这个装着假肢、吃着皇粮的男人的婆娘。
而李九明在酒意与欲望的裹挟中,感受着身下人的青涩与纯粹,终于填补了当初与陈小芳在一起时没有落红的遗憾,那份隐秘的执念在混沌中得以消解,却不知这短暂的满足背后,是另一段人生的潦草开篇。
而另一边,陈小芳独自坐在昏暗的房间里,窗外是凛冽的寒风与隐约的鞭炮余响,屋里却冷得像冰窖。
她裹着单薄的旧棉袄,伸手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肚子,那里是她和李九明的骨肉,如今已经六个多月了,偶尔还会轻轻踢她一下,像是在回应她的触摸,又像是在安慰她低落的心绪。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地从眼角滑落,砸在冰冷的手背上,凉得刺骨。
她想起自己本就不是清白之身,是李九明当初捧着她的脸说不在乎过往,只疼你往后。
想起他趴在她肚子上许下的海誓山盟,说会护着她和孩子一辈子。
想起自己当初听信那些甜言蜜语时,那份连自己都觉得不配拥有的幸福与满足,更想起为了这份承诺,她冲动之下犯下大错,背负着 15 年刑期,怀着孩子监外执行的艰难处境。
可如今,那个说要护她一生的男人,却转身娶了别人,把她的真心与付出都踩在了脚下。
同一个夜晚,同一轮清冷的月光,曾经海誓山盟的一对恋人,终究活成了两副截然不同的模样。
一边是新房里红烛摇曳,错把新人当旧人,在混沌中填补着遗憾;一边是冷屋里孤灯残影,怀着旧人的骨肉,在泪水中咀嚼着背叛。
这场始于军营的爱恋,终究在现实的磋磨与人心的变迁中,酿成了一场无人能懂的悲剧,徒留满心的亏欠与无尽的怅惘,在冬夜里静静流淌。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陈春梅就醒了。炕边的李九明还睡得沉,呼吸均匀,可她却再无睡意——昨晚的羞怯与惶恐、还有初为人妇的生疏,再加上那抹落在白布上的暗红带来的隐秘难堪,在胸腔里缠缠绕绕。记着爹娘“做媳妇不能懒床”的叮嘱,她瞅了眼被李九明压得实实的被褥,哪好意思上前掀动,只好轻手轻脚溜下炕,连鞋都不敢穿重了。
做好了早饭,正准备去叫李九明起床时,正撞见他揉着眼睛从新房出来。他像是刚整理过床铺,手里下意识攥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白布,布角不经意露着暗红印记,并非刻意要拿,却也没舍得放下。见了陈春梅,他脸腾地红透,像被人撞破了心事,慌忙把布往身后藏,指尖却仍紧紧攥着,耳根子热得能渗出汗来——既有对这份“清白”的踏实,又有在媳妇面前撞见这事的窘迫。
刚起床的李婶瞥见这一幕,眼睛一亮,放轻脚步凑到儿子身边,待陈春梅走远,她压低声音笑问:“拿着呢?”李九明点点头,把布往怀里又掖了掖。李婶拍了拍他的胳膊,眼神扫过陈春梅,满是藏不住的满意,又凑到他耳边嘀咕:“娘没骗你吧?春梅是实打实的清白身子,哪像陈小芳?当初娘劝你别再跟她纠缠,这下知道娘是对的吧!”
陈春梅远远瞥见那白布的轮廓,又见娘俩凑在一起神神秘秘的样子,脸颊瞬间烧得发烫。那眼神、那语气,还有那块扎眼的白布,都像在扒着她最隐秘的心事评头论足。她垂着眉眼,手指死死绞着棉袄下摆,头也不敢抬,快步钻进厨房,借着盛饭的动作掩饰心慌,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一夜无眠的陈小芳枯坐在炕沿,手无意识地护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这孩子也是她如今唯一的念想了。 望着李家逐渐升起的炊烟,李九明搂着陈春梅的幸福模样在眼前浮现,陈小芳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粗糙的袖口上。
晨光透过破旧的窗棂照进来,映着她苍白憔悴的脸。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她和李九明的世界隔着万水千山。她蜷缩在炕角,望着窗外李家的方向,眼神里满是绝望和苦涩。从今往后,他是别人的丈夫,她是带着孩子的阶下囚,他们的人生早已在那个下午的血泊和今早的欢笑声中,走向了截然不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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