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刚转到一半,老夫子已经拨出了第一个电话。
他没换鞋,也没开灯,径直穿过客厅,顺手从茶几底下抽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U盘插进手机转接头。屏幕亮起的瞬间,三条未读消息跳了出来——保洁阿姨发了张模糊的夜拍图,小张回了个“账户异常”的简短提醒,秦先生则只发了一个句号。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小张,”他一边穿外套一边说,“把老赵最近七十二小时所有进出账给我调出来,重点看离岸通道,我要知道钱往哪走。”
“已经在看了。”小张的声音带着熬夜特有的沙哑,“十分钟前他通过一家马绍尔群岛注册的空壳公司发起一笔三百万元的跨境汇款,用途写着‘设备采购’,但收款方是家虚拟货币交易所。”
“果然是这条路。”老夫子冷笑,“冻结流程走了吗?”
“秦先生刚把材料递进去了,反洗钱中心值班科长是他大学师兄,大概二十分钟能批下来。”
“好,你继续盯着,有任何变动立刻通知我。另外查一下他有没有登录过私人邮箱,尤其是用非公司设备的时候。”
挂了电话,他又拨给保洁阿姨。
“李姐,辛苦您再盯一晚,要是看见他提箱子出门,马上告诉我,别打草惊蛇。”
“放心吧,”那边声音清亮,“这楼就两个出口,一个电梯一个楼梯,我都安排人了——隔壁卖煎饼的老王在电梯口刷夜单,楼道口我儿子蹲着打手游呢,谁动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老夫子愣了一下:“你们……还拉上别人了?”
“那当然!”李姐理直气壮,“这种事靠一个人盯得住?我们单元三十多户,谁不知道你帮老赵闺女联系专家、垫付挂号费?大家心里都有数!现在不是帮你,是帮咱们自己守住底线!”
老夫子沉默两秒,嘴角微微翘了下:“回头请你们吃火锅。”
“记得加牛百叶!”李姐撂下一句,挂了。
他放下手机,正准备拨第三个号码,玄关传来一阵窸窣响动。
大番薯从沙发底钻出来,头发乱得像被鸡啄过,手里抱着一台发热的笔记本。
“俺……俺一直在这儿。”他讪笑,“听着呢。刚才那段转账记录,俺也看到了,要不要我黑进去改个备注?比如把‘设备采购’改成‘退赃专用’?”
“不行。”老夫子摇头,“我们不碰违法操作。但现在需要你去机场。”
“啊?”大番薯一愣,“现在?穿这身?”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印着“恭喜发财”的红色跨栏背心。
“就这身。”老夫子打开衣柜,翻出一块写着“贵宾接待”的塑料牌,塞进他手里,“你去城南停机坪,找编号H7的私人航班。登机口会有一个穿灰西装、戴墨镜的男人等在那里,名字叫陈林——那是老赵用他表弟身份证买的票。”
“然后呢?”
“你就站在那儿举牌子,等他过来问是不是来接他的,你说‘是’,然后告诉他车在出口等着。”
大番薯瞪大眼:“就这样?”
“就这样。”老夫子点头,“他只要迈出安检,警察就会动手。你不用说话,不用跑,更不用英雄救美,就站着,像个傻子就行。”
“那……俺能笑吗?”
“不能。”
“哦。”大番薯挠头,“那俺努努力装严肃。”
十分钟后,秦先生赶到,风衣都没穿整齐,怀里抱着一叠文件。
“出入境限制令批了,协查函也盖了章,警方十分钟内就能出动。”他喘着气,“但他们要求必须有实时行踪定位,否则没法拦截。”
“正好。”老夫子把手机递过去,“小张刚发来IP追踪结果,老赵凌晨两点用机场附近一家咖啡馆的Wi-Fi登录了电子邮箱,下载了登机凭证。航班原定六点十五起飞,但我们已经让人以机械故障为由宣布延误,广播每二十分钟播报一次,稳住他情绪。”
秦先生挑眉:“谁帮忙的?”
“一个欠我个人情的机务组长。”老夫子笑了笑,“他说上次他女儿高考志愿填错了,是我连夜帮他联系教育局调档的。”
“你还干过这种事?”秦先生惊讶。
“小事一桩。”老夫子摆手,“比起他今晚能帮我拦下一条漏网之鱼,根本不值一提。”
两人正说着,手机震动。
保洁阿姨发来一张实况视频截图:老赵拖着黑色行李箱走出单元门,抬头看了眼天空,随即钻进一辆网约车。
发信时间:05:17。
“走了。”老夫子站起身,“通知机场,目标已出发,预计四十分钟到达。让大番薯准备好,警察提前布控。”
秦先生立刻拨号。
老夫子则抓起车钥匙,顺手把U盘塞进贴身口袋。他知道,里面不只是资金流水,还有老赵藏在保险箱里的原始账本扫描件——那是昨夜李姐偷偷拍下来的。
车子发动时,天边刚泛起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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