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我知道了。”
孙大成低声回答。话音刚落,一滴滚烫的泪,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紧接着,更多的泪水夺眶而出。他这个在死人堆里爬出来都没掉过一滴泪的硬汉,此刻却在自己媳妇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肩膀在剧烈地颤抖,压抑的悲恸从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渗出来。
女子护院队那十个姑娘,还有黄四郎那个小子,都是他心尖上的肉,是他一手雕琢出的璞玉。现在碎了三块,他怎么能不疼?
王玉霞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他的胳膊,让他靠着自己,任由他把所有的悲伤和自责,都随着眼泪流淌出来。
日子就在这匆匆忙忙的农忙和悄无声息的悲伤中度过。孙大成的心情,在王玉霞的开解和女儿的笑脸中,渐渐平复下来。
那道伤疤还在,但已经不再流血,只是在阴雨天隐隐作痛。
转眼,孙月满月了。小家伙长开了不少,白白胖胖,像个雪团子。王玉霞的身子也养好了,心里又开始惦记着学校的事。
“大成,我想回学校去了。”
这天吃过晚饭,王玉霞开口道。
孙大成正在给女儿做拨浪鼓,闻言手里的动作就是一顿。
“别急,现在学校不是有代理校长吗?你身子刚好,多歇歇。再说,你这一走,小月怎么吃奶?”
他心疼自己的媳妇,不想让她这么早就去操劳。
“我就是放心不下学校。”
王玉霞叹了口气。
“我的计划是,把小月也带去镇上,平时让我妈帮着带。我下了课,或者课间,就抽空回去喂她。就是……又要委屈你了。”
她看着孙大成。
“你现在是三队的队长,队里离不开你。只能你一个人在村里,等到了星期天,你再来镇上接我们娘俩。”
孙大成沉默了。他看着炕上睡得正香的女儿,心里一万个舍不得。可他也知道,王玉霞说的是唯一的法子。他是三队的队长,三队那个烂摊子,几十口人,几十亩地,都指望着他。他走不开。
他想了半天,才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发闷:“也只能这样了。”
他伸出手,想摸摸女儿粉嫩的小脸蛋,那粗糙的指头刚凑过去,却被王玉霞一把给拍开了。
“别碰!”
孙大成愣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王玉霞的脸颊飞上两抹红晕,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挪了挪身子,低声说:“老公,我这里……胀!”
孙大成还是没明白,他看着她,一脸的憨厚和关切:“胀?那怎么办?是小月的饭量太小了?”
他嘟囔着,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解决这个实际问题。
看着他这副不开窍的样子,王玉霞又好气又好笑,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她瞅着自己的丈夫,一咬牙,心一横,嗔怪道:你不吃就浪费了。
这下,孙大成终于明白了。他的脸“刷”地一下也红了,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样,连耳根子都烧了起来。
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怎么能抢小月的口粮?”
王玉霞看他这副傻样,真是又羞又急,声音都忍不住大了起来:“我胀得难受!
他看着王玉霞羞愤交加又带着一丝期待的眼神,心跳得像擂鼓。所有的顾虑、所有的不好意思,瞬间都被对女儿的担忧给冲得一干二净。
他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在原地搓了搓手,最后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羞羞答答地凑了过去。
屋里的油灯,火苗轻轻地跳动了一下,把两张通红的脸,映衬得格外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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