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家宅琐事瓜不断，儿女情态乐开怀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金宝全好了，已经过去了几天了，清晨，李家村的日头刚爬过墙头，就被李家院子里的动静搅热了。顾青青是被耳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闹醒的，翻了个身不想起，鼻尖却钻进一股混杂着玉米糊糊、烤红薯和淡淡焦糊的味道——不用想，准是王翠花做饭又没把控好火候。
“娘，你快起来呀，招娣姐被奶奶说了！” 一个清脆又带着点娇蛮的声音钻进来，是二女儿李盼娣。这丫头才七岁，胆子却比两个姐姐加起来还大，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样样敢干，唯独怕顾青青板脸。
顾青青揉着眼睛坐起来，就见盼娣扒着炕沿，小脸上满是愤愤不平：“奶奶说招娣姐扫地扫得不干净，还说念娣妹吃得多，我跟奶奶顶嘴，奶奶还瞪我！”
炕边，大女儿李招娣垂着脑袋，手里攥着扫帚，眼眶红红的。八岁的小姑娘生得白净，性子却怯懦，遇事只会忍，连哭都不敢大声。三女儿李念娣才四岁，扎着两个小揪揪，躲在招娣身后，小手紧紧拽着姐姐的衣角，小脸蛋埋在姐姐背上，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怯生生的。
最边上，金宝正坐在炕头，手里拿着顾青青昨天奖励的麦芽糖，小口小口地啃着，看姐姐们的样子，想说话又不敢，小眉头皱着，活像个小大人。
“哭什么？” 顾青青声音不大，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招娣吓了一跳，连忙抹掉眼泪，小声说：“娘，是我没扫干净……”
“没扫干净再扫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顾青青穿鞋下床，瞥了眼门口，正好看见李婆子叉着腰站在院子里，嘴里还在念叨：“女孩子家就是没用，扫个地都扫不利索，吃起饭来倒不含糊，养着你们真是白费粮食！”
这话戳到了顾青青的痛处——她这辈子最烦的就是重男轻女，以前原主或许不在意，她可忍不了。更何况，这三个女儿虽然不是她亲生的（穿越来时就有了），但养了这么久了，早就有了感情，尤其是三个丫头性格各异，招娣懂事、盼娣护短、念娣黏人，各有各的可爱。
“娘这话就不对了吧？” 顾青青抱着金宝，领着三个女儿走出房门，语气带着点似笑非笑，“招娣才八岁，念娣才四岁，能帮着干活就不错了，您还指望她们跟您似的手脚麻利？再说了，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也是李家的骨肉，凭什么说养着白费粮食？”
李婆子没想到顾青青会突然发难，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让她们勤快点，将来嫁人才不受气！”
“嫁人？” 顾青青挑眉，“她们才多大？招娣八岁，盼娣七岁，念娣四岁，您就想着嫁人了？我看您是巴不得她们早点嫁出去，省粮食给金宝吧？”
“你……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李婆子被噎得说不出话，“金宝是李家唯一的男丁，自然要多疼着点，她们是丫头片子，将来总是要泼出去的水！”
“泼出去的水也是我顾青青的女儿！” 顾青青把金宝递给身边的招娣，往前一步，气势十足，“我告诉你娘，从今往后，我的女儿们，该吃的吃，该穿的穿，谁敢让她们受委屈，我第一个不答应！别说是你，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王翠花端着玉米糊糊从厨房出来，正好听到这话，心里又嫉妒又不服气，忍不住插嘴：“二弟妹，话可不能这么说，娘也是为了孩子们好。女孩子家是该勤快些，不然将来婆家会嫌弃的。再说了，家里条件就这样，金宝是男丁，将来要撑起门户，自然要优先照顾他。”
“优先照顾？” 顾青青冷笑一声，“我看是偏心吧！大嫂，你生了四个丫头，就见不得我有儿有女，是不是？总想着让我女儿们受委屈，好让你心里平衡？”
“你胡说！” 王翠花急了，“我什么时候偏心了？我对春花夏荷她们哪个不好？倒是你，天天从娘家拿东西，只想着你自己和你的儿女，把我们娘几个当外人！”
“我娘家人疼我，愿意给我东西，我儿女我不疼谁疼？” 顾青青毫不示弱，“倒是你，自己生不出儿子，就嫉妒别人，天天在背后嚼舌根，挑拨离间，有意思吗？”
两人越吵越凶，李老头蹲在门槛上抽着烟袋，闷声闷气地说：“吵啥吵，家丑不可外扬……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爹，您倒是说句公道话！” 王翠花喊道。
李老头磕了磕烟袋锅，没说话——他心里也重男轻女，觉得李婆子说得没错，但又怕顾青青撒泼，只能装哑巴。
这时，盼娣突然往前一站，叉着腰对着王翠花喊道：“大伯娘，你就是嫉妒我娘有弟弟！我娘说了，女孩子也能有出息，将来我要跟我娘一样，谁敢欺负我，我就怼回去！”
这话说得又脆又响，院子里顿时安静了。李婆子和王翠花都愣住了，没想到七岁的盼娣居然这么敢说。招娣吓得连忙拉了拉盼娣的衣角，小声说：“二妹，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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