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着剧痛的左腿,扶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破烂的粗布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和草屑,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之前咳出的血渍,唯有手中紧握的半截断剑,依旧散发着冰冷而倔强的气息。他警惕地看着门口的梁卉,又戒备地扫了一眼门外火光晃动的人影。
梁卉的目光在他手中的断剑上停留了一瞬,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她看着黄天越狼狈不堪却依旧挺直的脊背,看着他眼中交织的恨意、痛苦和深深的戒备,红唇微启,声音清冽依旧,却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黄公子,江南一别,不想竟在北地荒山重逢。你……还好吗?”
江南?重逢?
黄天越如遭雷击,猛地抬头,死死盯住梁卉那张清丽绝伦的脸!脑海中记忆的碎片疯狂翻涌!江南……师父的书房……那个跟在梁少雄身后,总是沉默不语、气质清冷的蓝衣少女……是她?!镇北镖局的大小姐,梁卉?!那个在江南围杀中,似乎从未真正对他出手,只是冷眼旁观的少女?!
“是……是你?!”黄天越的声音因震惊和复杂的情绪而变得嘶哑扭曲。他万万没想到,在江南如同影子般跟在梁少雄身边的少女,竟会在此时此刻,以这样一种近乎“保护者”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梁卉微微颔首,算是默认。她的目光越过黄天越,再次看向上官燕舞,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这位姐姐,此地不宜久留。欧阳晓晓绝非善类,家兄虽暂退,但绝不会善罢甘休。趁着夜色风雪,速速离开北邙山,方为上策。”
她的话音刚落,楼下大厅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更加激烈的喧嚣和怒骂声,兵刃碰撞声、桌椅翻倒声、以及欧阳晓晓那带着怒意和尖利的呵斥声混杂在一起,如同沸腾的油锅!
“梁少雄!管好你的人!在老娘的地盘上撒野,真当我‘九尾狐’是纸糊的?!”
“滚!都给老娘滚出去!否则别怪老娘翻脸不认人!”
显然,欧阳晓晓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在她的“狐窟”里肆意妄为,哪怕对方打着官府的旗号!镇北镖局的人,正在被强行驱赶!
门外的梁少雄显然也听到了楼下的混乱,气急败坏地咒骂了一声:“欧阳晓晓!你给我等着!”随即,沉重的脚步声带着不甘的怒火迅速远去,显然是下楼去处理冲突了。
门外的压力骤减。
梁卉听着楼下的喧嚣,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反而看向上官燕舞,语速加快了几分,带着清晰的指向性:“驿后马厩旁,有一条废弃的樵夫小径,直通北麓断崖。崖下是冰封的‘鬼见愁’涧。涧虽险,冰却厚,可渡。对岸是黑松林,入林三十里,便是官道岔口,可避追兵。”她的话语清晰简洁,如同早已备好的逃生路线图。
上官燕舞冰冷的眸子终于再次落在了梁卉脸上。这一次,她的目光停留了稍长的时间,带着一丝审视。梁卉坦然回视,眼神清澈,并无躲闪。
几息之后,上官燕舞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动作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但黄天越却看得分明!她认可了这条路线!
梁卉似乎松了口气,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黄天越,那眼神复杂难明,包含了太多黄天越无法解读的情绪——有怜悯,有告诫,或许还有一丝……宿命般的无奈?她的红唇微微动了动,用只有离她最近的黄天越才能勉强听清的气音,极快地说了一句:
“江南水浑,漕帮路险。红莲……非一人之名。他……活不过三天。”
最后几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黄天越的心脏!他浑身剧震,瞳孔骤缩!红莲非一人之名?!谁活不过三天?!是指他自己?还是……?
没等他追问,梁卉已决然转身,湖蓝色的裙摆划出一道清冷的弧线,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的走廊阴影之中,只留下一室血腥和浓得化不开的谜团。
房间内,再次只剩下浓郁的血腥味,跳动的火光,以及相对而立的黄天越和上官燕舞。
楼下的喧嚣和打斗声愈演愈烈,夹杂着欧阳晓晓愤怒的尖啸和梁少雄不甘的怒吼,如同为这短暂的“和平”敲响了最后的丧钟。
上官燕舞没有任何犹豫。她一步踏到黄天越身边,冰冷的左手如同铁钳般抓住了他的右臂,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走!”声音清冷短促,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黄天越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左腿伤处传来钻心的剧痛,但他咬牙忍住。此刻他脑中一片混乱,梁卉那石破天惊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反复回响,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死死攥着断剑,任由上官燕舞拖拽着,踉跄地冲出这间充满死亡气息的房间!
走廊里一片狼藉,残留着打斗的痕迹和点点血迹,却空无一人。显然,方才梁卉的出现和楼下爆发的冲突,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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