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梁少雄杀红了眼,准备再次扑向另一个苦苦支撑的师兄弟时——
一道湖蓝色的纤细身影,如同雨中飘落的青莲,轻盈地落在梁少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是梁卉。
暴雨打湿了她湖蓝色的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初显的窈窕身姿。乌黑的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边,雨水顺着发梢不断滴落。她手中并未持任何兵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清泉屏障。
“卉儿!让开!”梁少雄厉声喝道,眼中充满被阻拦的暴怒,“今日不拿下这逆贼,我镇北镖局颜面何存?!”
梁卉抬起被雨水浸湿的脸颊,那双清澈的眸子在雨幕中亮得惊人,直直地迎上兄长暴戾的目光,声音清冷而坚定:“哥,你看清楚!师父的死,疑点重重!他若真是凶手,为何不逃?为何要拼死回来?!这些人,”她指向周围浴血奋战、死伤惨重的师兄弟们,“他们为何要护着他?!你今日若执意妄杀,中了幕后真凶的借刀杀人之计,才是真正毁了镇北镖局的根基和声名!”
她的声音穿透了雨声和厮杀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梁少雄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被戳中心事的惊疑和慌乱。他握着鬼头刀的手微微颤抖,似乎被妹妹这石破天惊的质问动摇了心志。
屋顶上,浑身浴血、濒临绝境的黄天越,透过迷蒙的雨幕,怔怔地看着下方那个为他仗义执言、甚至不惜顶撞兄长的清冷少女。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模糊了梁卉的面容,只有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眸子,如同黑暗中的星辰,烙印在了他濒临崩溃的心底……
“呃啊——!”
一阵如同心脏被冰锥狠狠刺穿的剧痛,将黄天越从混乱血腥的幻境中猛地拽回现实!
他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再也无法维持在马背上的平衡,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重重地向一侧栽倒!
预想中撞击冰冷雪地的痛楚并未传来。
一只冰冷却异常稳定的手,如同铁钳般及时抓住了他的后襟,一股柔和却强大的力量将他下坠的身体硬生生稳住。
黄天越瘫软在冰冷的马鞍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吞下无数冰碴,刺得肺腑生疼。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角淌下,瞬间被寒风冻结。他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野中,是上官燕舞那张近在咫尺、冰雪般沉静的侧脸。风雪卷起她素白的斗篷下摆,猎猎作响。
她一手控着缰绳,一手稳稳地扶着他,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前方风雪弥漫的山路,仿佛刚才那惊险一幕只是拂去衣襟上的一点尘埃。她的气息依旧平稳悠长,只有那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和眉宇间一丝几不可察的凝重,透露出她并非表面那般轻松。
“寒毒……发作了……”黄天越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濒死的恐惧。他能感觉到,胸口那块“玄冰”散发的寒气更加狂暴,正疯狂冲击着心脉!梁卉判词中那“三日后子时”的死亡期限,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正缓缓落下!
上官燕舞没有看他,目光依旧锁定着风雪深处。她扶着黄天越的手微微用力,一股精纯而柔和的冰凉气息,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渡入他体内。
这股气息冰冷,却与那侵蚀心脉的寒毒截然不同。它带着一种奇异的、非金非玉的质感,如同最纯净的寒玉精髓,所过之处,那肆虐的寒毒仿佛遇到了克星,狂暴的侵蚀之势竟被暂时压制、冻结了一瞬!心口那撕裂般的剧痛也随之缓解了半分。
黄天越如同即将溺毙之人抓住了一根浮木,贪婪地汲取着这救命的冰凉气息。但这股气息太微弱了,如同投入冰海的一点火星,只能带来短暂的喘息,根本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盘踞心脉的恐怖寒毒。他能感觉到,上官燕舞渡入真气后,她自身的体温似乎又降低了一分,脸色也更加苍白,如同透明的寒玉。
“撑住。”上官燕舞的声音在呼啸的风雪中响起,清冷依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她收回了渡入真气的手,再次抓紧缰绳,驱使着疲惫的驽马在崎岖湿滑的山路上加快速度。
黄天越靠在她的臂弯里,感受着那微弱却持续传来的冰冷支撑,看着她在风雪中坚毅如冰雕的侧影,一股混杂着感激、愧疚和绝望的复杂情绪在胸中翻涌。为了压制他的寒毒,她也在消耗着自己本命的力量!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风雪似乎永无止境。天色在压抑的铅灰色中缓缓沉入更深的黑暗。就在黄天越感觉自己即将再次被那无边的寒冷和剧痛彻底吞噬时,前方风雪弥漫的山路拐弯处,一点极其微弱、却顽强穿透风雪的昏黄灯火,如同黑暗中的孤星,映入了他模糊的视野。
那灯火来自一座依山而建、半掩在风雪中的小小庙宇。庙宇极其破败,低矮的院墙大半坍塌,露出里面同样歪斜的主殿轮廓。唯一还算完整的殿门虚掩着,那点昏黄的灯火,正是从门缝中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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