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比之前更加彻底,更加绝望的死寂。
火把的光芒摇曳,映照着满地的狼藉:溶解的污迹,重伤濒死的花魁,倒毙的灰衣人,散落在地的漆黑“葬锋”,以及……那依旧散发着恐怖威压的、躺在岩石上的毒髓之源。
空气中,那缕源自山巅、带着蛊惑生机与甜腥血气的气息,变得越发浓郁。它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飘向岩石上的上官燕舞。
她眉心那点凝固血珠般的暗红印记,搏动的节奏在“葬锋”爆发毁灭波纹的瞬间,曾有过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但此刻,随着那草木甜腥气的持续涌入,搏动不仅恢复了,而且变得……更加沉稳,更加有力!仿佛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毁灭风暴,不过是它苏醒过程中的一次小小插曲。
暗红色的光泽在她皮肤下缓缓流淌,如同苏醒的岩浆。那股令人窒息的毁灭威压,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在持续地、缓慢地攀升着。她依旧紧闭双眼,但一种无形的、冰冷的“注视感”,却悄然弥漫在溶洞的每一个角落。
仿佛一个全新的、非人的意志,正在这剧毒熔炉中,孕育成型。
***
孤绝山崖之巅。
月华清冷,如同九天流泻的寒瀑,将欧阳晓晓的身影映照得不染纤尘。她掌中那截暗红色的碧血藤,此刻仿佛拥有了生命。藤蔓内部,粘稠如活物的血色光晕奔流不息,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炽烈!藤蔓表皮甚至变得微微透明,隐隐透出内里那如同熔融金液般璀璨、却又蕴含着焚世之威的毁灭光流!
一股更加强烈、更加清晰的草木清气混合着甜腥血气,源源不断地从藤蔓中弥散而出,融入凛冽的山风,精准地灌向山下断崖溶洞的方向。
欧阳晓晓深邃的眼眸中,清晰地映照着溶洞内发生的一切:灰衣人拼死祭出“葬锋”的毁灭一击,杜莺歌以本命精元施展“血影遁”的惨烈代价,黑衣人如同蜡像般溶解湮灭的恐怖景象,以及…最终归于沉寂的灰衣人与濒死的花魁。
当看到杜莺歌被毁灭波纹重创濒死、灰衣人彻底气绝倒地的刹那,欧阳晓晓那双古井无波的眼底深处,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欣赏完美艺术品的满意光泽。
“葬锋噬魂…血遁残躯…” 她红唇轻启,声音空灵,却带着洞穿命运的漠然,“碍事的…总算…清净了…”
她的目光,穿透空间,牢牢锁定在岩石上那搏动越来越沉稳有力的暗红印记上。那缕源自她掌中碧血藤的气息,如同最精纯的养料,正被那印记贪婪地汲取着。她能清晰地“看”到,上官燕舞体内那沉寂的、蜕变中的“毒髓”,在这股同源气息的滋养与催化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完成着最终的凝练与质变!那股冰冷的、非人的意志,正在毒火的熔炉中,迅速成型!
“毒髓…终成…” 欧阳晓晓的唇角,勾起一抹足以颠倒众生的弧度,冰冷而完美,“只待…引魂归位…”
她的视线,缓缓转向药王谷的方向。寒潭小筑内,黄天越心口那点微弱的紫芒火星,在九转续命丹磅礴生机的灌注与焚心余烬毒力的疯狂反噬下,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顽强地闪烁着,明灭不定。每一次明灭,都伴随着他体内生机与死气、药力与毒火的惨烈搏杀,也带来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源自灵魂本源的奇异悸动。
这悸动,跨越空间,与溶洞中那正在成型的毒髓核心,产生着越来越清晰的、跨越生死的共鸣!
“焚心余烬…毒髓核心…” 欧阳晓晓指尖轻轻拂过碧血藤温润却内蕴狂暴的表皮,感受着藤蔓内部因呼应即将完成的毒髓而愈发炽烈的搏动,“灰烬余温…毒火熔炉…碧血…当归…”
她掌中的碧血藤,搏动的韵律骤然加快,越来越强,越来越急!藤蔓内部,那熔融金液般的血色光流奔涌激荡,散发出惊人的高温,甚至让周围冰冷的空气都产生了细微的扭曲!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唤醒万物最原始生命渴望的磅礴生机,混合着令人灵魂悸动的甜腥血气,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藤蔓内部酝酿、积蓄!
“时辰…将至…” 欧阳晓晓的声音如同天籁低吟,融于呼啸山风,带着终结与起始的冰冷宣判。月光下,她掌心的碧血藤,如同跳动的心脏,搏动声仿佛擂响了最终祭典的鼓点。山下的毒火熔炉,山巅的碧血之引,宿命的齿轮,正无可阻挡地咬合向那最终的节点。
***
寒潭小筑。
琥珀色的药力与焚心蚀骨的毒火在黄天越体内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每一次药力试图修复生机,都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引发毒火更猛烈的反噬。黄天越的身体如同破败的风箱,在剧烈的痉挛与死寂的僵直间反复切换。青灰色的皮肤下,深紫带红的毒纹如同活物般疯狂扭动,每一次扭动都带来皮肉撕裂般的闷响。
梁卉的左手早已被震开,虎口崩裂,鲜血染红了袖口。她只能绝望地跪在床榻边,眼睁睁看着黄天越在生与死的边缘疯狂挣扎。心口那点紫芒火星,在狂暴的能量冲突中明灭闪烁,如同暴风雨夜海面上随时会熄灭的孤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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