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越并未理会这边,他正与上官燕舞低声交谈。上官燕舞从怀中掏出一张薄如蝉翼、颜色泛黄的皮纸,小心翼翼地展开,铺在一块稍显平整的石墩上。皮纸边缘磨损得厉害,上面用极细的墨线勾勒着复杂的线条,隐约可见山水地形和一些奇特的符号标记。
“天越,你看此处,”上官燕舞纤长的手指指向地图一角,那里画着一座依山而建的宏伟城池轮廓,旁边用蝇头小楷标注着两个几乎褪色的古篆——**“帝阙”**。“方才在那刺客首领的尸身上搜出此图,藏得极深,缝在内衬夹层里。他临死前,似乎想毁掉它……”她指尖微移,落在地图中心偏北一处,那里画着一个不起眼的七颗星点连成的奇异标记,标记旁,还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辨认的朱砂划痕,像是指引,指向帝阙城中某个模糊的位置。
黄天越俯身细看,眉峰渐渐聚拢如刀锋。地图上那指向帝阙城的朱砂划痕,像一道凝固的血线,刺入他的眼底。他伸出食指,指腹缓缓拂过那七颗星点连成的标记,触感微凉而粗糙,一种极其久远的熟悉感毫无征兆地撞入脑海深处——那是药王谷深处,禁地石壁上,与七星海棠伴生刻痕一模一样的印记!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瞬间穿透磨坊内昏暗的光线,精准地钉在角落稻草堆里的欧阳晓晓身上!
几乎是同一刹那,梁卉也正好轻轻“咦”了一声,她的手指正搭在欧阳晓晓的脉门上,指尖传来的脉象,在最初的虚浮惊乱之下,竟藏着一丝极其隐晦的凝实与平稳,这绝非一个真正受惊过度、内力涣散之人该有的脉象!她不动声色地抬眼,目光恰好与黄天越投射过来的锐利视线在空中交汇。
无声的惊雷在磨坊内炸响!
黄天越的身影在原地骤然消失!没有一丝征兆,如同鬼魅瞬移,带起的疾风甚至吹动了地上的浮尘。下一瞬,他已如一座山岳般耸立在欧阳晓晓面前,巨大的阴影瞬间将她完全笼罩。一只铁钳般的手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快得只留下残影,精准无比地扣向欧阳晓晓的右手腕脉门!这一抓蕴含的内劲,足以瞬间废掉一流高手的整条手臂经脉!
“啊!”欧阳晓晓发出一声短促而真实的惊呼,那张妩媚娇艳的脸上,惊惧与无辜如同精心描绘的面具,在黄天越这毫无保留、快如雷霆的擒拿下,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眼底深处,一丝属于顶尖猎食者的冰冷锐光再也无法隐藏,如同深潭下的鳄瞳,骤然闪现!
电光石火之间,她身体的本能反应超越了理智的伪装!那只被黄天越锁定的右手,柔若无骨的皓腕猛地一沉、一旋!五指如盛开的兰花瓣,指尖瞬间泛起一层诡异的青灰色泽,带着一股阴寒透骨的腥风,不闪不避,反而毒蛇吐信般反啄向黄天越手腕的“神门”要穴!动作刁钻狠辣至极,哪里还有半分柔弱?
“果然是你!”黄天越一声冷哼,如寒冬炸雷。他扣下的手爪非但没有收回,反而五指微张,化扣为掌,掌心一股沛然莫御的纯阳内劲轰然勃发!刹那间,他整只手掌仿佛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流动的金红色光晕,炽热的气息瞬间蒸干了空气中的湿冷,悍然迎向那泛着青灰毒光的指尖!
嘭!
一声沉闷的肉掌交击声在狭小的磨坊内爆开!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猛地扩散,将地上的枯草尘土狠狠掀飞。欧阳晓晓闷哼一声,娇躯剧震,如同被千斤巨锤砸中,身不由己地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身后布满灰尘蛛网的土坯墙上,震得簌簌落灰。她脸上伪装出的惊惶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揭穿的冰冷与狠戾,嘴角溢出一缕殷红的血丝。
黄天越身形稳如磐石,仅脚下青砖被踩裂数道细纹。他缓缓收回手掌,掌心处几点微不可查的青灰色正被那流动的金红内劲迅速逼退、湮灭。他目光如冰封的寒潭,死死锁住狼狈靠在墙上的欧阳晓晓:“‘幽冥鬼爪’!好一个‘九尾狐’!潜伏至今,所图为何?方才那荆棘丛中的记号,又是传给谁?!”
磨坊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比外面的风雪更冷。杜莺歌难以置信地看着瞬间变脸的欧阳晓晓,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已按在了腰间的软剑柄上。上官燕舞身影一晃,已与黄天越形成犄角之势,封死了欧阳晓晓所有可能的退路,软剑“流风”虽未出鞘,森寒的剑气已隐隐弥漫开来。梁卉则迅速退到安全位置,手中悄然扣住了几枚银针,目光凝重。
“呵呵…呵呵呵……”靠在墙上的欧阳晓晓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由低转高,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意味,在空旷破败的磨坊里回荡,格外瘆人。她抬起手,用染着蔻丹的指尖抹去唇边的血迹,动作竟带着一种妖异的优雅。那双曾盈满无辜水光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寒与讥诮,如同盯住猎物的毒蛇,直勾勾地刺向黄天越。
“黄天越…黄大侠…好敏锐的洞察,好霸道的纯阳掌力!”她一字一顿,声音再无丝毫娇柔,只剩下冰冷的金属质感,“不错,记号是我留的。可惜啊…你们发现的,还是太晚了。”她挣扎着站直身体,脊背挺得笔直,纵然嘴角带血,衣衫染尘,却陡然散发出一种截然不同的、属于顶尖刺客的凌厉气场,与之前的“九尾狐”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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