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前三天,雨村的艾草已经长得比人高了。吴邪挎着竹篮钻进后山的坡地,露水打湿了裤脚,艾草的清香混着泥土的腥气,往鼻腔里钻。他掐下最顶端的嫩枝,指尖立刻沾了层绿汁,带着点辛辣的味——王婶说,这种艾草挂在门上,驱虫最灵。
“天真,这边的长得旺!”胖子在坡下喊,他手里攥着把艾草,活像举着把绿色的旗子,“快来看,我发现一片野薄荷,摘点回去泡水喝,解腻!”
吴邪顺着声音往下走,看见张起灵蹲在一片蒲公英丛旁,手里捏着株艾草,正仔细地择掉枯叶。晨光落在他发梢,沾着的露水亮晶晶的,像撒了把碎钻。“够了吗?”他抬头问,声音里带着点清晨的微哑。
“再摘两把,”吴邪往他篮子里看了看,“王婶说要给村里每家送一把,沾沾喜气。”
三人踩着露水往回走,篮子里的艾草越堆越高,绿得晃眼。胖子哼着跑调的《龙船调》,时不时揪片薄荷叶塞进嘴里,嚼得“咯吱”响:“说真的,咱今年包粽子不?就用后山的箬叶,比镇上买的香。”
“包,怎么不包,”吴邪踢了踢路边的石子,“昨天去镇上买了糯米和蜜枣,再让小哥去河里摸点粽叶,保准比去年的好吃。” 去年他们包的粽子堪称“灾难”——胖子放多了碱,煮出来的粽子发蓝;吴邪捆得太松,米全散在了锅里;最后还是张起灵重新包了一锅,用细麻绳捆得方方正正,才算没让端午的餐桌空着。
张起灵听到“摸粽叶”,脚步顿了顿,往河边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有片野生的箬竹林,叶子宽得能盖住脸,是包粽子的好材料。他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回到院子时,王婶已经在门口等了,手里端着个木盆,里面是刚和好的面。“小吴,快来帮我揉面,”她把盆往石桌上一放,“咱炸点糖糕,下午送镇上去,给你李叔他们分分。”
胖子一听“炸糖糕”,眼睛立刻亮了:“婶子,我来我来!揉面这活儿,我最拿手!想当年在潘家园,我帮隔壁包子铺揉面,老板都说我力道够,能把面揉出筋道来!” 他挽起袖子就要上手,结果被王婶拍了下手背:“去去去,你那力道能把面揉成石头,还是让小张来,他手上有准头。”
张起灵没推辞,洗了手就开始揉面。他的动作不快,手掌贴着面团,一圈圈地推、压,力道均匀得像在做什么精细活。吴邪蹲在旁边看,忽然想起他给粽子捆绳时的样子——也是这样,指尖翻飞间,松松垮垮的粽叶就被勒得紧实,绳结打得又小又牢,煮多久都散不了。
“你小哥这手艺,不去开个面点铺可惜了,”王婶坐在门槛上择菜,笑着说,“比城里那些网红店的师傅强多了。”
吴邪刚要接话,院门外传来摩托车的声音,是镇上快递点的老李,手里举着个厚信封:“吴邪,北京来的快递,挺大一个,看着像个礼盒。”
信封上的寄件人写着“解雨臣”,邮戳是三天前的。吴邪拆开一看,里面是个红漆木盒,打开时“叮”的一声,是串五彩绳,编得精致,上面还坠着个小香囊,绣着只歪歪扭扭的粽子。盒底压着张卡片,字迹清隽:
“端午安康。爷爷说,雨村的艾草该收了,让你们别忘挂在门上。另:长沙的龙舟赛定在初五,他让我问你们,来不来?——小花”
胖子抢过五彩绳往手腕上套,结果绳子太细,勒得他手腕发红:“嘿,花儿爷这手艺见长啊!去年编的那破绳,我戴了三天就散了。” 他拿起香囊凑到鼻子前闻,“这是啥香?挺特别的。”
“好像是檀香混着艾草,”吴邪把卡片放进木盒,“老九爷还惦记着龙舟赛呢?前年他就说要带咱去看,结果临时来了场暴雨,赛事取消了。”
张起灵拿起那串五彩绳,轻轻碰了碰上面的香囊,忽然转身往屋里走。吴邪正纳闷,就见他拿出个小铁盒,里面是些零碎的珠子和线——是去年霍秀秀送来的,说让他们编手绳解闷。他拿起五彩绳比了比,开始低头穿珠子,动作专注得像在研究某个机关。
王婶看着他们手里的礼盒,笑着说:“是城里的朋友吧?这盒子真精致。咋不跟他们聚聚?端午就得热热闹闹的。”
“太远了,”吴邪把艾草往门框上挂,“来回得两天,怕赶不上村里的龙舟宴。” 雨村有个习俗,端午当天要在河边摆宴,全村人围着吃粽子、喝雄黄酒,还要请戏班子唱《白蛇传》,去年他们仨被推到前排,胖子看得直拍大腿,说比古墓里的机关还热闹。
张起灵这时把穿好的珠子递过来,是串简单的手链,用红绳穿着几颗青金石,坠着片小小的艾草叶——是他用铜丝从刚摘的艾草上固定下来的。“给。”他往吴邪手腕上一套,长短刚刚好。
“哟,小哥这是开窍了?”胖子凑过来看,“给我也整一个!要大点的,我手腕粗。”
张起灵没理他,只是把剩下的五彩绳往胖子手腕上绕了两圈,打了个活结,刚好能塞进他肉乎乎的手腕。胖子乐了,举着胳膊来回晃:“得嘞,这叫‘铁三角同款’,出去说出去倍儿有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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