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不再燃欢宜香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悄无声息,却涟漪暗生。
皇后乌拉那拉氏在景仁宫修剪花枝时,听剪秋似是无意地提起,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复又恢复如常,只淡淡道:“华妃妹妹性子向来如此,一阵风一阵雨的,许是又腻了那香气。由着她去吧。”眼底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深思。
皇帝在养心殿批阅奏章,太监苏培盛躬身禀报此事时,他朱笔未停,只随口问了一句:“可说了缘由?”
“回皇上,翊坤宫的人只说华妃娘娘近日凤体违和,闻着那香觉得气闷,便让换了果香。”
“嗯。”皇帝应了一声,目光仍停留在奏章上,“她身子不适,让太医好生照料着。既不喜欢,换就是了。”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直到苏培盛退下,他才缓缓放下朱笔,目光投向窗外翊坤宫的方向,深邃难辨。
年世兰对外界的反应心知肚明,但她此刻无暇他顾。按照凌霄的计划,她正小心翼翼地迈出第一步。
“初级体质修复液”无色无味,她每日晨起便会滴入一盏清茶中饮下。她能感觉到,小腹处那常年萦绕的、曾被太医诊断为“宫寒”的隐痛,似乎真的在一点点减轻。这微小的变化,给了她莫大的信心和希望。
【凌霄,弹幕近日可有提及兄长之事?】这是她目前最忧心的。前朝之事,远比后宫争斗更为凶险。
光幕上,关于年羹尧的讨论确实不少:
【年大将军马上就要西北大捷了吧?然后就更飘了……】
【功高震主啊,他越是嚣张,皇上杀心越重。】
【得想办法劝他交兵权,或者至少让年家子弟退出关键职位。】
【难啊,年羹尧那脾气,能听劝?搞不好觉得妹妹在宫里待傻了。】
【可以试试从年夫人或者他信任的幕僚入手?】
凌霄将筛选后的信息传递给年世兰:【宿主,观众普遍认为年大将军功高盖主,需急流勇退。直接劝诫恐难奏效,建议迂回进行。】
年世兰蹙眉沉思。兄长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刚愎自用,居功自傲,如今正圣眷正浓,让他主动交出兵权,无异于天方夜谭。直接写信说皇帝忌惮他?只怕信未到兄长手中,就已先到了皇帝的案头。
她反复思量,终于提笔,斟酌字句,写了一封看似寻常的家书。信中先问候父母兄长安康,提及宫中生活,只说近日多梦,常梦见幼时兄长教她骑马,却不慎坠马惊魂,醒来心有余悸。又写及读史书,看到汉时名将卫青、霍去病虽战功赫赫却懂得谦逊自守,得以善终,心中感慨,望兄长在外征战,亦要保重自身,勿要过于操劳,引得家人挂心。
信写得不长,语气也是妹妹对兄长的寻常关怀,只在那“坠马惊魂”和“谦逊自守”上,稍稍用了点力。她希望兄长能从中读出她的不安和提醒。
“颂芝,将这封信交由可靠之人,务必亲自送到大将军手中。”年世兰封好信,郑重交代。
“是,娘娘。”
处理完家书,年世兰又将目光投向宫内。既然要立足,便要看得清,听得明。
【凌霄,你之前说,可扫描人员忠诚度?】
【是的,宿主。初级忠诚度扫描,可对近距离接触的目标进行基础判断,分为‘可信’、‘需观察’、‘不可信’三级。每次扫描消耗积分50。当前积分:730。】
“足够了。”年世兰凤眸微眯,“先从翊坤宫开始。”
她寻了由头,将翊坤宫内当差的宫女太监分批叫到跟前问话,或是赏赐,或是敲打。凌霄则在她脑海中实时反馈扫描结果。
大部分宫人都是“需观察”,这在意料之中。有几个平日里表现得格外殷勤的,扫描结果竟是“不可信”,年世兰心中冷笑,记下了名字。而令她有些意外的是,平日里沉默寡言、只负责洒扫的一个小宫女,扫描结果竟是“可信”。
【此女名唤福子,出身包衣,家境贫寒,入宫后一直受排挤。扫描显示她对宿主无恶意,且心性单纯。】凌霄补充道。
年世兰记在心里,并未立刻提拔,只暗中吩咐颂芝稍加照拂。
这日,皇帝驾临翊坤宫。
年世兰早已准备好。她穿着一身绯色宫装,衬得肌肤胜雪,眉眼间刻意带着一丝慵懒和依赖,迎上去时,笑容比往日更添几分娇媚。
“皇上可算来了,臣妾都想您了。”她自然地挽住皇帝的手臂,语气娇嗔。
皇帝打量着她,笑道:“朕看你这气色倒是比前些日子好多了,看来太医的方子有效。”
“是皇上洪福庇佑。”年世兰依偎着他,状似无意地提起,“只是这宫里没了欢宜香的味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臣妾这心里,空落落的。”她抬起眼,眸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眷恋和失落。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温言道:“既是闻着不适,换了便是。朕明日让人再寻些更好的香料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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