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半炷香,或许更久。
就在林自强感觉“渊息诀”也快要压制不住肺腑的鼓胀,冰冷的麻木感开始从四肢蔓延时,他强忍着不适,奋力拨开一片浓密如发的水草……
前方绝对的黑暗帷幕,似乎被极其微弱地撕开了一道几乎不可察觉的缝隙!
一点极其、极其暗淡的微光,如同风中之烛,在视野的极限处,微弱地、持续地闪烁着!
林自强的心脏骤然停跳一拍,随即疯狂擂动!他猛地回头,强忍着巨大的水压,对着身后模糊的父亲身影用力地挥手,指向那光芒的方向!
林大山浑浊的双眼在黑暗的水底陡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也看到了!那一点微光,渺小却如同划破永夜的希望星辰!
无需言语,狂喜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疲惫和冰冷。
父子二人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将“渊息诀”运转到极致,朝着那微弱光芒传来的方向,手脚并用,奋力潜游!水流似乎在这里变得急促了一些,带着一股隐隐的吸力。
光芒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那并非出口本身,而是外界的光线,透过水面折射下来!
光芒的来源,赫然在一处向上倾斜、布满滑溜青苔的狭窄水道之上!水道尽头,隐隐传来不同于暗河的、更为清冽的水流声!
找到了!
林自强率先冲向那倾斜的水道入口,奋力向上攀爬。湿滑的青苔几乎让他脱手,牛皮圆满的强大力量在此刻展现,十指如同钢钩般深深嵌入岩缝。
林大山紧随其后,玉骨小成的力量更甚,每一步都踏得岩石微微震颤。
向上的水道并不长,却异常陡峭狭窄。冰冷的河水不断冲刷而下。两人手脚并用,如同壁虎般奋力向上攀爬,每一次发力都牵动着几乎耗尽的体力。
距离水面越来越近!头顶的光线越来越亮!甚至能隐约看到水波荡漾的扭曲光影!
“哗啦——!!!”
林自强的头颅率先冲破水面!冰冷新鲜的空气如同琼浆玉液,疯狂涌入他灼痛的肺叶!
紧随其后,林大山魁梧的身躯也猛地破水而出,带起大片晶莹的水花!
刺目的光芒让两人瞬间眯起了眼。夕阳!是夕阳熔金般的光辉!
它不再是洞穴中那点可怜的萤火,而是泼洒天地间的、无比壮阔的赤金!
这光芒霸道地撕裂了长久盘踞在视网膜上的阴翳,带着一种几乎令人落泪的灼热与真实感,重重地烙印在他们的视野里。
林大山甩掉头发上淋漓的水珠,抹了一把脸,夕阳的余晖如同熔化的金箔,染红了他半边饱经风霜的脸膛,那深刻的皱纹在金光下仿佛也化作了喜悦的沟壑。
他深深吸了一口饱含着草木、泥土与自由气息的空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将这阔别已久的天地精华全部纳入肺腑。
一声如释重负、又带着无尽感慨与狂喜的长啸,终于从他胸腔深处迸发出来,声震四野:
“哈——!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这声音穿透了水波的喧哗,在林间惊起数只飞鸟,扑棱棱地冲向那被夕阳染透的辽阔天空。
“哈——!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林大山的啸声在空旷的山野间回荡,带着一种冲破樊笼、重获新生的狂喜与苍凉。这声音撞在远处的山壁上,又被推了回来,与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混杂在一起。
林自强抹去脸上的水珠,终于看清了他们身处的绝境。
眼前,是真正的天地之威!
他们破水而出的地方,竟是在一面巨大得难以想象的悬崖峭壁中央!脚下,是翻滚咆哮、飞珠溅玉的深潭,潭水墨绿,深不见底,仿佛巨兽张开的吞噬之口。
而他们的头顶,一道磅礴的水龙自数百丈高的天际狂泻而下!
那瀑布之宽,几乎占据了整个视野,浑浊的水流挟裹着万钧之力,狠狠砸落潭心,发出震耳欲聋、连绵不绝的“轰隆隆”巨响!
这声音,远比溶洞里听到的嗡鸣要恐怖百倍!它不再是模糊的背景,而是主宰一切的咆哮。
巨量的水流撞击潭面,激起数十丈高的惨白水雾,弥漫了整个山谷。
水汽冰冷刺骨,扑面而来,带着一股土腥味和原始蛮荒的气息,瞬间就将刚刚脱离水底的父子二人再次淋得透湿。
整个山谷都在这种永不停歇的撞击下微微颤抖,空气被撕扯、压缩,形成狂暴的乱流,刮在脸上生疼。
“鬼哭涧……”林自强喃喃自语,声音瞬间被轰鸣吞没。他终于明白这名字的由来。这哪里是涧?分明是悬挂于天地之间的一道怒吼的巨瀑!
那连绵不绝、撕心裂肺的巨响,正是万鬼齐哭的真容!溶洞里听到的嗡嗡声,不过是这灭世之音透过层层岩壁传递过去的微弱余波。
狂喜瞬间被冰冷的现实浇灭。出口找到了,但他们依旧身处绝壁中央!
向下,是百丈深渊,深潭激流,跳下去必死无疑。向上,是同样近乎垂直、湿滑如镜、被瀑布水雾常年浸润的峭壁,高耸入云,望之令人头晕目眩。
唯一的生机,就在这面绝壁之上!
林自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前世极限运动培养出的观察力在生死关头发挥到极致。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寸寸扫过那看似光滑的岩壁。
“爹!看那里!还有那里!”他指着上方,声音在轰鸣中断断续续,“有树!碗口粗的崖柏!”
果然,在距离他们出水口上方大约十几丈的地方,一株扭曲坚韧的崖柏顽强地从岩缝里探出,虬枝如铁。再往上数十丈,又有一丛稍小些的。
更上方,断断续续,每隔几十丈,总能在看似不可能的地方,发现那么一两棵或一小丛依靠岩缝生存的树木。它们就是这绝壁上唯一的、渺茫的阶梯!
“有树就好!”林大山眼中精光一闪,玉骨小成的沉稳气度再次显现,“强子,砍藤!削木签!”
父子二人立刻行动起来。林自强抽出随身的短刀,牛皮圆满的力量灌注刀锋,轻易斩断崖壁上垂挂下来的坚韧老藤。
林大山则用他那双足以捏碎石块的手掌,将几段相对粗直的树枝削尖,做成数根尺许长的木签,一端削出浅浅的凹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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