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津港等待着我们这位心怀“赤诚”的“大明忠臣”郑芝龙的,并非他想象中的大明皇帝朱由检,而是一位身份多得令人眼花缭乱的重量级人物——身兼“大明朝鲜联合水师提督”、“辽东督师”、“山东巡抚”数职的袁崇焕。
袁督师并未给他任何寒暄客套的机会。当郑芝龙的马车抵达港口时,映入他眼帘的,是自港口向外铺陈开去的、一片几乎望不到边的桅杆森林。近百艘大小战舰森然列阵。
而在这支庞大舰队的正前方,如同众星拱月般,锚泊着两座真正的海上巨兽——那两艘西班牙三层甲板战列舰,“比拉尔圣母”号与“圣地亚哥”号。它们高耸的舰艏、层层叠叠的炮窗以及庞大如山岳的黑色舰体,在阳光下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将周遭的所有船只,包括郑芝龙引以为傲、打算进献的那三艘荷兰商船,衬托得如同孩童的玩具般渺小可笑。
袁崇焕本人并未登上任何一艘巨舰,而是站在港口一处临时搭建的阅兵高台上,一身戎装,面色冷峻。他并未多言,只是用手中马鞭,向着海面上那支无声的钢铁舰队轻轻一挥。
这个简单的动作,比任何慷慨陈词都更具冲击力。
没有欢迎词,没有询问他的“海上霸业蓝图”,甚至没有给他开口画饼的机会。袁崇焕直接用这片海域上前所未有的强大武力,给了他一个无声却震耳欲聋的下马威。
郑芝龙脸上那“专家莅临指导”般的自信笑容瞬间凝固了。他原本准备好的、关于海疆局势的长篇大论和宏伟构想,瞬间被眼前这赤裸裸的武力展示噎回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忽然明白了,皇帝让他来天津,根本不是为了听他夸夸其谈,而是要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告诉他一个事实:在大明朝廷真正的实力面前,他郑芝龙那点海上势力,以及他那些小心思、小算盘,是何等的不值一提。
乾清宫,暖阁。
香炉里青烟袅袅,却压不住某位天子几乎要溢出来的得意劲儿。
朱由检端坐在御案后,努力想绷出一副威严淡定的表情,但嘴角那控制不住向上扬的弧度,彻底出卖了他此刻暗爽到快要飞起的心情。
他刻意拖长了声调,带着一种玩味的审视,目光落在下方那个几乎快要缩成一团的身影上。
“郑芝龙。”
“微……微臣……啊不!草民!草民在!”郑芝龙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脑袋垂得更低了。从天津港回来后,他脑子里还是那两艘西班牙巨舰如同山岳般的恐怖阴影,以及袁崇焕那冷得能冻死人的眼神。什么海上霸主的气概,什么讨价还价的心思,早就被那绝对的武力碾压吓飞到九霄云外了。
“嗯——”朱由检故意又沉吟了一下,享受着这种完全掌控局面的快感,慢悠悠地提起话头:“你说……你那三艘,荷兰船?”
“草民愚钝!草民有眼无珠!不识真神天威!竟敢以陋舢破舟,污秽圣目!陛下恕罪!陛下恕罪!”郑芝龙几乎是抢着回答,语气惶恐万分,恨不得当场把那三艘让他丢了大人 的破船沉进海沟里去。
“哈哈哈!哎——呀——”朱由检终于忍不住了,身体向后一靠,发出了极其舒畅甚至有点夸张的大笑声,仿佛要把这些年励精图治却无处炫耀的憋闷一口气全笑出来。
他摆了摆手,努力想表现得大度一点,但那笑声里的得意劲儿根本掩不住:“也没那么厉害了!哈哈哈哈……爱卿……呃,郑芝龙啊,你也是海上行走多年的,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嘛!你那船,嗯……也是不错的!哈哈哈哈!”
这安慰,还不如不说。每一句“不错”,每一个“哈哈”,都像小鞭子一样抽在郑芝龙脆弱的神经上。
朱由检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太爽了!这种用绝对实力碾压对方、看对方从桀骜不驯变得战战兢兢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比批阅一百份歌功颂德的奏疏都爽!他励精图治、省吃俭用、到处抠搜攒钱买船搞海军,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这一刻吗!
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朱由检擦了擦眼角,看着下面噤若寒蝉的郑芝龙,觉得前所未有的顺眼。
“好了,起来回话吧。”皇帝陛下的声音里都透着愉悦,“说说看,你对如今这海上的局势,有何见解啊?朕,今日有空,听听你这‘海上行家’的说法。”
这一次,郑芝龙再也不敢有什么“画饼”的心思了。他小心翼翼,字斟句酌,每一句话都恨不能揣摩三遍圣意才敢说出口。
郑芝龙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垂手躬身,连大气都不敢喘。先前那点“面圣献宝、奇货可居”的侥幸心理,早已被天津港那支钢铁舰队的阴影碾得粉碎。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保住性命,最好还能捞个一官半职。
“陛……陛下天威浩荡,草民……草民以往坐井观天,实不知天朝水师已雄壮至此……”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还带着一丝后怕的沙哑,“那红毛荷兰人的船,在陛下麾下的巨舰面前,确如土鸡瓦犬,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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