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九年六月初,川陕边境的风云再度骤变。原四川东路剿匪军与陕西官军共计六万兵马,在绝境中爆发出强大的求生欲和战斗力,一路向北突围,连破叛军设置的数道小型关隘,最终于定军山脚下扎下连绵营寨。其兵锋所向,直指陕南重镇——汉中!
而此刻镇守汉中的,乃是原延绥兵备道贺人龙。此人已背弃朝廷,投靠了伪帝朱至澍,被委任为所谓的“威武大将军”,统辖着秦王朱存机拼凑起来的四万余陕西叛军。
这四万人,几乎是秦王朱存机如今能拿出的最后一点像样的家底了。原因无他,朱存机这个反王,看似声势浩大,实则根基浅薄,根本无力真正控制整个陕西。莫说广袤的州县了,就连那些驻扎各地、由李邦华一手整顿操练出来的军屯部队,他也完全指挥不动。
那些军屯将士,多是李邦华呕心沥血带出来的老底子,只认李邦华的将令和朝廷(朱由检)的调兵虎符。他朱存机的伪令到了军屯,根本无人理会。朱存机不是没想过用强,但他更怕一旦派兵冲击军屯,非但无法收服这些悍卒,反而会立刻逼反这些战力可观的部队,导致腹背受敌。因此,他只能采取守势,将有限的兵力分派把守各处紧要关隘通道,试图困死、饿死李邦华的嫡系主力,同时祈祷那些军屯部队继续保持中立。
贺人龙此人,能在之前的陕西叛乱中成为“漏网之鱼”,绝非侥幸,实乃其精于算计、首鼠两端的本性使然。
当年陕西乱起,声势浩大,许多官员将领头脑发热附逆作乱。然而贺人龙却冷眼旁观,他一眼便看出,无论是作乱的两勋贵,还是那些将领官员,皆非成事之辈——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乌合之众。
于是,他做出了最符合其利益的选择:牢牢攥住自己麾下的兵马,高踞营垒,作壁上观。既不出兵全力剿匪,以免损耗自身实力;也不轻易投靠叛军,免得万一朝廷缓过气来自己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他就这样巧妙地游离于风暴边缘,静待局势明朗,再下注押宝。
对此,时任陕西三边巡抚的李邦华心知肚明。他深知贺人龙拥兵自重、骄横跋扈的作风,对其“御敌不战”、保存实力的行为更是深恶痛绝。然而,在当时那种复杂危殆的局势下,贺人龙毕竟没有公然竖起反旗,其麾下兵马仍是陕西一支不可小觑的稳定(或者说至少是中立)力量。为了大局稳定,避免逼反这支强军,李邦华不得不暂时隐忍,强压下追究其畏敌避战罪过的念头,只是严令其谨守防区,不得异动。
这种无奈的绥靖,某种程度上也助长了贺人龙的骄纵之心,让他更加认定自己“拥兵自重”的策略高明无比,以至于在如今更大的风暴来临之际,他再次做出了投机叛变的选择,自以为能再次火中取栗。
“威武大将军”贺人龙身披伪朝赐下的华丽铠甲,手按墙垛,目光死死锁定了城外明军阵前那个跃马扬鞭、叫骂不休的骁将——黄得功。
一见黄得功,贺人龙便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后槽牙都咬得咯咯作响。
此獠不过一介辽东匹夫,仗着是周文郁的旧部,而那周文郁又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深得北京城里那个小皇帝的青睐,竟也跟着鸡犬升天!想他贺人龙,在陕西这苦寒之地拼杀了多少年,流过多少血,才熬到一个延绥兵备道!可这黄得功呢?崇祯四年,人还没踏进陕西地界,远在辽东就已经挂上了副总兵的虚衔!他贺人龙拼死拼活,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到头来竟还不如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关系户”升得快!
如今这厮竟敢跑到他贺将军的城下来撒野!简直是岂有此理!
城下的黄得功可不管贺人龙怎么想,他正骂得兴起,字字句句专门往贺人龙的痛处上戳:
“贺人龙!你个无君无父、背主求荣的三姓家奴!缩在乌龟壳里算什么本事?忘了当年在延绥被流寇撵得屁滚尿流的怂样了?如今抱上朱存机那反贼的大腿,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我呸!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赶紧滚出来,让你黄爷爷教你什么叫打仗!”
城上的贺人龙被这一顿臭骂气得额头青筋暴跳,再也按捺不住,探出身形,指着黄得功破口回骂:“黄闯子!你个辽东来的杀才!狂吠什么?!不过仗着周文郁的裙带关系,舔对了主子,才混上个官职,真当自己是凭本事了?老子在陕西砍人头的时候,你还在辽东玩泥巴呢!一个靠谄媚上位的幸进之徒,也敢在老子面前撒野?!北京城里那昏君就是被你们这等只会溜须拍马的奸佞小人蒙蔽了圣听!”
黄得功闻言更是怒极反笑:“哈哈哈!贺疯子!说某家幸进?那你个临阵投敌、卖身求荣的软骨头又算什么玩意儿?!陛下圣明,自有公断!岂是你这反贼所能诋毁?!是英雄好汉就出城来,真刀真枪干一场!看你黄爷爷不把你屎打出来!”
“放你娘的狗屁!黄闯子!有本事你就来攻!看老子不把你射成筛子,把你那身辽东皮扒下来做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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