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独坐乾清宫,一个念头突然划过他的脑海:“宁波闹出如此大的声势,广州和泉州那边…岂会收不到风声?若是那边也有了防备,甚至狗急跳墙,也来个鱼死网破,该如何是好?”
想到此处,他即刻吩咐王承恩:“速传海关部左侍郎洪承畴觐见。”
不过片刻,洪承畴便疾步而入,躬身行礼:“臣洪承畴,参见陛下。”
朱由检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指向核心:“彦演啊,免礼。朕召你来,正是为了东南之事。文弱在宁波搞得这般声势浩大,又是动兵又是拿人,动静着实不小。朕担心…广州和泉州两地的市舶司,此刻恐怕早已得了消息。若他们有了防备,甚至也效仿宁波那般,销毁账册、串联抵抗,来个鱼死网破,岂不徒增变数,让文弱和朝廷更加被动?”
洪承畴闻言,神色不变,显然早已思虑过此事。他微微躬身,从容应答:“陛下圣虑周详,所忧极是。宁波之事,如巨石投潭,波澜必四散而及。广州、泉州方面,定然已得风声,甚至此刻正在紧急商议应对之策。”
他话锋一转,分析道:“然,臣以为,彼等反应,无非上中下三策。”
“下策者,便是陛下所忧之‘鱼死网破’。效仿宁波,焚毁账册,煽动民乱,武力相抗。然此策看似决绝,实为取死之道。杨阁老在宁波之所以能以雷霆手段镇压,皆因事发突然,彼等措手不及。如今广州、泉州既已知晓,若再行此策,便是明知故犯,公然谋逆。届时,朝廷大军压境,名正言顺,彼等绝无生理。但凡有一丝理智,应不敢出此下策。”
“中策者,阳奉阴违,软硬兼施。一面假意顺从,主动请求交接,甚至可能交出几个无关紧要的替罪羊;另一面,必是加紧销毁核心罪证、转移财产,并利用地方士绅和朝中奥援,上表喊冤,竭力营造朝廷逼迫过甚、东南不稳之假象,试图迫使陛下和杨阁老放缓步伐,甚至召回钦差。此策最为狡猾,也最难应付。”
“上策者…或许会有人审时度势,见宁波大势已去,朝廷决心不可动摇,为求自保,或会选择‘弃车保帅’,主动配合,甚至出面揭发,以求在新体制下谋得一席之地。然此策,需有决断之人,且难以预料。”
洪承畴略一停顿,进言道:“陛下,为今之计,当双管齐下。”
“其一,明发诏旨,以六百里加急直送广州、泉州。旨意中不必苛责,反而应嘉奖其历年辛劳,但明确谕示:朝廷海关新政乃为国理财之良法,着令两地市舶司官员恪尽职守,妥善保管所有档案账册,静候钦差与海关部官员抵达接管。凡有主动配合、交割清楚者,朝廷不吝封赏;若有损坏遗失、阻挠新政者,则以宁波前例为戒,严惩不贷!”
“此旨意,名为安抚,实为敲山震虎,划下道来。既能稳住局面,避免其狗急跳墙,亦能分化瓦解,使其内部生疑生惧。”
“其二,陛下当密谕杨阁老,令其在宁波局势稍定后,不必等待两地反应,即刻选派得力干员,持陛下明旨,借调郑芝龙水师之威,迅疾南下,打一个时间差!在其尚未完全统一意见、做好万全准备之前,以泰山压顶之势,迅速控制局面,启动交接。如此,可最大程度避免其中策之扰。”
朱由检听罢洪承畴条分缕析的谋划,眼中赞赏之色愈浓。沉吟片刻,开口道:“爱卿方才所谋,思虑周详,深合朕心。有此明暗两手,朕相信广州、泉州之事,当可有序推进,不致再生宁波那般剧烈的波折。”
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提出了更为关键的请求:“然,计划虽妙,终需得力之人执行。彦演啊,你于海关新政、于东南情弊,见解最为透彻,行事最是沉稳老练。朕思来想去,此番前往广州、泉州,推行新政、镇抚地方的核心人选,非你莫属。”
“爱卿……可否为朕再辛劳一趟,亲自去那泉州、广州走一遭?由你坐镇,持朕敕令,总揽两地海关交接全局,朕才能真正放心。”
洪承畴闻言,并无丝毫推脱或犹豫,当即深深一揖:“陛下信重,托以东南大局,臣虽才疏学浅,亦不敢有负圣恩!泉州、广州之事,关乎海关新政成败,更系国之财赋根本,臣愿往!”
他略一沉吟,便展现出其虑事周全的本色,清晰奏道:“然,陛下既命臣往,臣有三请,望陛下允准。”
“其一,臣请持王命旗牌、尚方剑,并总揽东南海关改制事宜之全权。如此,臣于地方遇有紧急情弊,可临机专断,先斩后奏,以免贻误战机,亦可震慑宵小。”
“其二,臣请陛下密谕郑芝龙军门,令其率水师主力,随臣同行。水师不必轻易登岸,但其舰船列阵于外海,兵威所向,便是对岸上所有心怀异志者最有力的警告。有水师为后盾,臣之行止,方能从容不迫。”
“其三,臣请于海关部及北地官员中,简选干练郎官、书记三十人随行。宁波经验已然证明,旧吏不可恃,非我新人不能办新政。需带足人手,方能迅速接管衙署,推行新制,不致因无人可用而受制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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