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如同最恶毒的火焰,灼烧着杨帆的胃囊,啃噬着他的理智。那短暂的肾上腺素飙升过后,是更深沉的虚弱和无力。匍匐在冰冷的尸骸与泥泞之间,他感觉自己的体温正在一点点被抽离,意识也开始模糊。
那把锈蚀的短刀,就在几步之外,却仿佛隔着天堑。每一次试图挪动身体,都像要耗尽他全部的力气。肺部如同破风箱般拉扯着充满血腥与腐臭的空气,每一次呼吸都带来胸腔的刺痛。
溃兵们的喧嚣逐渐远去,留下的是死寂和更令人窒息的绝望。野狗的低吠和啃噬骨头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它们绿油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越来越近,显然已经将杨帆这个还在喘气的“食物”视作了目标。
“不能死……绝不能就这么死了,老天爷要到这个世界,我来不能怎么死去还没有施展展才华抱负……”杨帆的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泥地里,求生的意志在与生理的极限做着殊死搏斗。他死死盯着那把刀,那是他目前唯一能看到的、象征着“力量”的东西。就在他积蓄着最后一丝力气,准备扑向短刀时,鼻子忽然抽动了一下。
不是血腥味,不是腐臭味。是一种……极其微弱,但对他此刻的感官而言不啻于惊雷的味道——食物的味道!虽然带着一股明显的霉烂气息,但那绝对是某种粮食制品!他猛地扭头,视线疯狂扫掠。最终,定格在右前方一具半掩在土里的尸体下方。那具尸体似乎是个火头军,腰间挂着的破布袋裂开了口子,一小块灰黑色的、长着绿毛的干饼掉了出来,有一半还被压在尸体下面。
饼!哪怕是发霉的!杨帆的眼睛瞬间红了,喉咙里发出近乎野兽般的嗬嗬声。食物!能活命的食物!然而,同样发现这块饼的,不止他一个。一条瘦骨嶙峋、身上沾满血污和泥浆的野狗,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涎水从嘴角滴落,同样死死盯着那块饼,四肢微屈,做出了扑击的姿态。它的眼睛里只有饥饿和野蛮,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一场为了最低生存资源的争夺,在这尸山血海间,即将爆发。
“滚开!”杨帆嘶哑地低吼,试图用声音吓退它。但野狗只是龇了龇牙,往前逼近了一步。杨帆知道,没有任何退路了。他要么抢到这块饼,活下去,要么成为野狗的下一顿餐点。“嗬——!”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如同濒死的困兽,猛地从地上弹起,扑向那块发霉的饼。几乎是同一时间,那条野狗也咆哮着扑了上来!
速度更快!野狗张开腥臭的嘴,直接咬向杨帆的手腕!千钧一发之际,杨帆的另一只手胡乱地在身边一抓,竟摸到半块坚硬的砖石!他想也没想,凭着本能,狠狠一砖砸在狗头上!
“嗷呜!”野狗吃痛,发出一声惨嚎,咬向他手腕的动作偏了几分,只撕破了他破烂的衣袖,留下几道血痕。就这争取到的刹那时间,杨帆的手已经抓住了那块沾满泥污和霉斑的饼!他死死攥住,猛地往回一扯!“咔嚓!”因为饼的一半被尸体压着,这一扯,只扯回了大约三分之一的大小。野狗晃了晃脑袋,更加狂躁,再次扑上!
杨帆来不及多想,握着那小块发霉的饼,连滚带爬地向后躲闪,后背重重撞在一辆损毁的辎重车残骸上,才勉强停下。他剧烈地喘息着,将那块沾着泥、带着绿毛、甚至可能还沾染了尸血的饼死死护在怀里,另一只手握着砖石,双目赤红地与野狗对峙。
那野狗似乎也有些忌惮他刚才那一下,龇牙低吼着,绕着他走了半圈,最终或许是觉得不值,又或许是发现了更容易下口的尸体,悻悻地掉头走开了,继续去啃噬那些冰冷的“食物”。危机暂时解除,杨帆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瘫软在车辙旁,冷汗浸透了本就污秽不堪的单衣。他看着怀里那小块得来不易的“食物”,胃部疯狂地叫嚣着,催促他立刻吞下去。
但他犹豫了。这饼的样子实在令人作呕,天知道吃了会怎么样。可是……不吃,马上就会死。就在他颤抖着手,准备将饼塞进嘴里的时候,一阵极其微弱的、孩子般的啜泣声飘进了他的耳朵。声音来自不远处的另一个破损的辎重车底下。杨帆猛地警惕起来,握紧了砖石和短刀——刚才爬过来的过程中,他终于把那把锈刀抓在了手里。
他小心翼翼地挪过去,透过车轴的缝隙,看到了里面的情形。那是两个比他看起来还要小一些的少年少女,蜷缩在车轮下的狭小空间里,似乎想借此获得一点可怜的安全感。少年约莫十四五岁,面黄肌瘦,嘴唇干裂爆皮,眼睛紧闭着,似乎处于半昏迷状态,气息微弱。少女年纪相仿,同样瘦弱得惊人,破旧的衣裙空荡荡地挂在身上,脸上满是污垢,唯有一双大眼睛,此刻因为恐惧和绝望而盈满了泪水,正无声地流淌着,冲开脸上的泥污,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她紧紧抱着那个少年,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但她自己也在不住地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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