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幻波池秘境光门的瞬间,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凉粘稠的水膜。短暂的失重感过后,脚下传来泥泞湿滑的触感,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混合着腐烂水草、腥甜水汽和某种未知生物分泌物气味的潮湿空气,如同实质般涌入鼻腔,令人几欲作呕。
眼前的景象已彻底变幻。广场的喧嚣、人群的躁动,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而诡谲的无边沼泽。天空被铅灰色的浓雾笼罩,不见日月,只有一片压抑的昏沉。灰白色的雾气如同活物,在齐腰深的水面上缓缓流淌、翻涌,视线被严重阻碍,勉强能看清周身十余丈的范围,再远处,便是一片模糊的、扭曲的灰影。
脚下是深浅不一的淤泥和水洼,踩下去,发出“咕唧咕唧”的声响,冰冷的泥水瞬间浸透鞋袜,带来刺骨的寒意。水面上零星漂浮着硕大而艳丽的诡异睡莲,花瓣的颜色妖异得不像人间所有,偶尔有气泡从水底冒出,“啵”的一声破裂,散发出一缕更浓的腥气。一些奇形怪状、色泽暗沉如铁的芦苇和灌木顽强地生长着,它们的枝叶扭曲,仿佛在无声地挣扎。远处,隐约传来汩汩的水流声,间或夹杂着一两声尖锐或低沉的、无法辨明来源的生物嘶鸣,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撩拨着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空气中,除了那难闻的气味,更弥漫着一种紊乱、躁动不安的灵气波动。如同平静水面下暗藏的无数旋涡,稍有不慎,神识探入便会迷失方向,甚至被其反噬。显然,这片沼泽布满了天然形成或人为布置的幻阵,危机四伏。
云梦瑶立刻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作用在识海上,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思维都滞涩了几分。视线更是模糊,看东西都带着重影。她心中凛然,不敢有丝毫怠慢,眼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五色流光,【灵眸术】悄然运转。
视野顿时为之一清!虽然那厚重的迷雾依然存在,但不再是完全阻隔,她能依稀看到雾气中灵气如同彩带般流动的轨迹,也能辨认出几个地方灵气异常汇聚、形成微弱扭曲的节点——那便是幻阵的薄弱处或触发点。同时,她将《归元匿灵术》催动到极致,周身气息瞬间收敛,心跳、呼吸乃至体温都降至极低水平,整个人仿佛与周围潮湿的淤泥、腐朽的芦苇融为一体,变成了一块没有生命迹象的石头。这是她在杂役处垃圾场练就的保命本领,此刻施展出来,愈发纯熟。
“好厉害的天然幻阵!叠加了人工布置,简直是绝地!若无灵眸术看破虚妄,寸步难行,恐怕立刻就会陷入幻象自相残杀。血狼此人凶名在外,能活到现在,定然有应对此地环境的特殊手段或法器,我必须万分小心,绝不能提前暴露太多底牌,尤其是灵眸术和真实的修为。”
血狼就站在她身侧不足一丈处。他身材精悍,穿着一身紧身的暗灰色皮甲,上面沾染着早已干涸发黑的血渍。一张脸棱角分明,却因左边眼角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疤痕而显得格外凶戾。此刻,他那一双三角眼如同毒蛇般扫视着周围,闪烁着嗜血、警惕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光芒。他深吸一口气,鼻腔微微抽动,喉结滚动,似乎在品味着空气中危险的气息,又像是在运用某种独特的追踪秘术。当他瞥向云梦瑶时,见她一副脸色苍白、双手紧握衣角、眼神慌乱地东张西望、连站都似乎站不稳的“菜鸟”模样,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残忍弧度。在他眼中,这已是个死人。
“跟紧点,废物!别东张西望,这鬼地方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走丢了,可没人费劲去找你收尸。”血狼沙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浓的不耐和威胁。说完,他也不等云梦瑶回应,便当先迈步,朝着雾气更为浓稠、水灵气波动也愈发紊乱的西南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很奇特,看似随意踉跄,深一脚浅一脚,但每一步落下,都恰好踩在较为坚实的草墩或浅水区,总能间不容发地避开那些看似平静、实则暗藏吞噬之力的泥潭,以及幻阵灵气最为狂暴、容易引人产生致命幻觉的区域。显然,他对这种恶劣环境极有经验,或者说,有人早已给了他关于这片区域的详细情报。
云梦瑶低垂着眼睑,用细若蚊蚋、带着颤音的声音应了一声:“是……是,血狼师兄。”她默默跟在后面,始终保持三步左右的距离,既不远离,也不过分靠近。她一边用心记忆血狼选择的路线和避开的危险点,一边全力运转【灵眸术】,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仔细观察感知着四周的一切。她很快确认,血狼前进的方向,绝非地图上标注的可能存放“水韵旗”的安全区域,反而是朝着秘境中公认的危险地带——一片被称为“迷雾鬼沼”的核心区域深入。那里幻阵更强,潜伏的水系妖兽更多,是杀人越货、毁尸灭迹的绝佳场所。
“果然如此!这么迫不及待就要把我引到绝地动手了吗?选择幻阵核心区域,即便有所谓的‘留影壁’,记录下的影像也必然是模糊扭曲,难以作为证据。也好,正合我意!在那里动手,同样无人能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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