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没有哭喊，没有争辩。
只是猛地转身，几步回到屋里那个斑驳的柜子前！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她踮起脚尖，双臂因为激动和用力而剧烈颤抖，一把将柜子最上层那个蒙着旧蓝布、沉甸甸的粗陶罐子抱了下来！
那罐子很沉，带着她全部的重量和希望。她抱着它，像抱着即将引爆的炸药，一步一步，走回堂屋中央，站在妈妈择菜的簸箕前，站在爸爸缭绕的烟雾旁。
妈妈终于停下了择菜的动作，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和她怀里那个神秘的罐子。
爸爸也抬起了头，浑浊的眼睛透过烟雾，带着一丝茫然。
苏寒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粗重。那团压抑到极致的火焰，混合着两世的屈辱、不甘和积蓄了七百多个日夜的孤勇，轰然爆发！
她死死盯着妈妈的眼睛，那眼神不再是属于孩子的惊恐或委屈，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火焰，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前世那个被“公平”碾碎的影子，在她眼底彻底灰飞烟灭！
在妈妈惊愕和爸爸茫然的目光聚焦下，苏寒猛地举起那个沉重的粗陶罐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妈妈脚边的地面——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如同惊雷炸裂般的巨响，狠狠砸穿了堂屋死寂的空气！粗陶罐子应声而碎！
紧接着，是更加密集、更加清脆、更加惊心动魄的声响——
**叮叮当当！哗啦哗啦！**
无数枚银光闪闪的硬币！一张张卷得整整齐齐、沾着泥土和汗渍气息的毛票！如同决堤的金属洪流，从破碎的罐体里汹涌迸射！
它们翻滚着，跳跃着，碰撞着，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冷光泽和沉甸甸的质感，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钱雨，瞬间铺满了妈妈脚边的泥土地！
硬币滚动跳跃，发出连绵不绝、清脆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在狭小的堂屋里疯狂回荡！毛票被气流卷起，打着旋儿飘落，有的沾在破碎的陶片上，有的落在妈妈沾着菜叶的布鞋上，有的甚至被溅起的劲风卷到了爸爸缭绕的烟雾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声巨响和这漫天钱雨中被彻底凝固了！
妈妈择菜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还捏着一根掐断的菜梗，脸上的平板表情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彻底击碎！
爸爸更是惊得忘了吸烟，旱烟杆从微张的嘴里滑落，“啪嗒”一声掉在脚边的片堆里。
苏寒站在钱雨爆裂的中心，她迎着妈妈惊骇失焦的目光，迎着爸爸茫然扭曲的脸，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后路的冰冷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我的学费。”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些沾着泥土、带着她血汗印记的钱币，又缓缓抬起，重新盯在妈妈脸上，补充道，声音斩钉截铁：
“我自己挣够了。一分不少。”
“还有，”
她猛地从书包里抽出那张被她攥得汗湿、揉得发皱的成绩单，用力抖开！那鲜红的“第一名”三个字，在昏暗的光线下像燃烧的火焰！她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嘶哑却带着穿云裂石的力量，每一个字都砸在妈妈和爸爸的心坎上：
“这个！谁也撕不碎！”
吼完，她不再看任何人。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她猛地转身，脚步有些踉跄着走了出去……
门被她用力推开又关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隔绝了堂屋里那片狼藉的“钱海”和两张被震惊盯在原地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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