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瞳的呼吸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她的手指还搭在夜澜的手腕上，指尖微颤，似乎刚才那一句“玄尘子”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
夜澜没有动。他坐在原地，掌心贴着她的后颈，一缕冰雷双脉的气息缓缓渗入她的识海，稳住那不断波动的神魂。他知道她在挣扎，记忆的碎片像刀子一样割进灵魂深处，每一次回想都可能让她彻底崩溃。
但他不能阻止她。
真相必须被挖出来。
“再告诉我一次。”他的声音低而稳，“你说的那个影子……它提到了什么？”
幽瞳的眼皮抖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她的额头渗出冷汗，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可她还是张开了嘴：“他在说话……不是对夜鸿煊，是对空气。他说‘容器已成型，只待绝望临界’。”
夜澜的呼吸一顿。
容器？
他？
“他还说……”幽瞳的声音越来越弱，“三百年前失败了一次，这次不会再让轮回断链。只要夜澜死在至亲手中，怨念足够深，混沌就能寄生。”
夜澜的指节捏得发白。
原来如此。
他不是被背叛。
他是被设计。
从出生开始，每一步都被算计。家族覆灭、挚友反目、丹田破碎、坠入寒渊……那些让他痛到麻木的瞬间，全都是为了把他推到极致的绝境，好让混沌有机可乘。
“他们想让我变成它的宿体。”他低声说。
“是。”幽瞳喘了口气，“你死了以后，那个影子笑了。他说‘这一次，我们赢了’。”
夜澜闭上眼。
前世的最后一幕重新浮现——叔父站在高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坠落；幽冥殿使者从他识海抽出银灰色的虫子；母亲的耳坠碎裂时，塔纹一闪而过。
现在他明白了。
那不是结束。
那是开始。
混沌在等他一次次转世，一次次经历同样的痛苦，直到他彻底沦为它的容器。而玄尘子，就是那个守着轮回之门的人。
“玄尘子……”夜澜睁开眼，目光如刀，“他一直在看着我长大。”
幽瞳点头，又咳出一口黑血：“我看到的画面里，他穿着星月道袍，手里拿着一块断裂的石头。那石头上有塔的纹路，和你幻天塔的气息一样。”
夜澜猛地站起身。
幻天塔在他识海中微微震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他立刻盘坐回去，双手交叠于膝，神识沉入识海深处。
塔第六层开启。
洞察天机。
一道光幕在他意识中展开，映照出幽瞳识海里的记忆残片。画面被逐帧解析，符文流转，最终拼出一条清晰的线——
三百年前，守护者集体堕魔，并非意外。
而是有人主动吞噬同伴，只为封印混沌本体。
那个人，是玄尘子。
他成功了，但也被污染。轮回蛊是他种下的棋局，夜澜的转世是他预留的退路。只要夜澜能在仇恨中觉醒，就有机会斩断循环。
可他也怕。
怕夜澜真的醒过来。
所以每次夜澜靠近真相，就会遭遇阻拦。九幽使袭击，不是为了夺塔心石，是为了灭口。他们要毁掉幽瞳的记忆，因为她记得太多。
她是钥匙。
也是唯一的证人。
夜澜收回神识，呼吸沉重。
他终于看清了这场局。
不是复仇。
是轮回。
不是背叛。
是操控。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对抗命运，其实他只是别人剧本里的角色。而现在，他撕开了剧本的第一页。
“我不再是容器。”他低声说，“我是破局的人。”
幽瞳听到了，嘴角动了动：“你……想怎么做？”
“杀上去。”夜澜的眼神冷得像霜，“玄尘宗，葬神谷，幽冥殿——所有藏着秘密的地方，我都不会放过。”
“可你现在去，会死。”她艰难地说，“你还不是他的对手。”
“我知道。”夜澜握住她的手，“所以我不会现在动手。”
他会等。
等实力足够。
等时机成熟。
等幻天塔第九层完全开启。
他抬头看向虚空，识海中的塔缓缓旋转，最顶层的光门再次裂开一道缝。那道远古的低语再度响起：
“等待已结束。”
夜澜闭上眼，心中立誓：“此身不为复仇而活，只为斩断轮回。若有一日我能踏碎混沌之门，必让所有谎言灰飞烟灭。”
话音落下，塔内一阵轻震。
第九层的缝隙扩大了一分。
幽瞳看着他，忽然笑了：“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正在喝一种茶。茶汤泛着蓝光，冒着电弧。你说那是雷鳞蛟泡的，能提神。”
夜澜没笑：“我现在还在喝。”
“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她声音越来越轻，“别人都在逃命，你在布局。明明受伤最重，却最冷静。我当时就想，这个人，一定能走到最后。”
夜澜低头看她：“你现在还这么想吗？”
“想。”她的眼皮慢慢合上，“因为你已经开始改变规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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