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剧烈的撞击感还未完全从“面部”传递至意识深处,一种更奇异的、绝非魂钢躯体能体验到的感觉,如同潮水般率先席卷了奥托·阿波卡利斯的感知核心。
不是数据流的错乱,不是能量回路的震荡,而是……一种纯粹的、生理性的中断感。
仿佛支撑他存在的某种基础,被那记凶狠的撞击硬生生“敲断”了。
[……魂钢……怎么会……昏迷?]
这是意识陷入无边黑暗前,最后一个带着极度困惑的念头。
这不符合任何常识定律,也不符合他对魂钢躯体的绝对掌控认知。
然而,无法抗拒的黑暗,还是吞噬了他。
……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首先恢复的,是嗅觉。
青草被阳光烘焙后散发出的、混合着泥土芬芳的清新气息,温柔地钻入鼻腔。这不是主教办公室里常年弥漫的消毒剂气味和红酒香,而是……生命的气息。
紧接着,是触觉。
温暖的光斑落在眼皮上的微热感,轻柔的风拂过脸颊带来的微痒,还有身下草叶的柔软支撑感。
每一种感觉都如此细腻、真实,与魂钢传递的、经过精密校准的模拟信号截然不同。
最后,是听觉。
远处隐约传来的孩童嬉闹声,近处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一个清脆、带着些许焦急和稚嫩的少女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
“诶!奥托!你没事吧?是不是撞到头了?快醒醒!”
这个声音……
奥托·阿波卡利斯,这位执掌天命数百年,心如铁石、算计深渊的男人。
此刻,他的灵魂仿佛被这个声音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比刚才那张坚硬的办公桌带来的冲击猛烈千百倍。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过于明亮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视野有些模糊。但很快,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
蔚蓝如洗的天空,点缀着棉絮般的白云。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
而最刺眼的,是逆光中,那张俯视着他的、充满担忧的少女的脸庞。
白色的长发束成简单的马尾,几缕发丝被风吹拂,扫过她光洁的额头。
那双如同最纯净的蓝水晶般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满是关切地望着他。
卡莲·卡斯兰娜。
是年幼时的卡莲。
脸上还带着未褪的婴儿肥,眼神清澈得能倒映出天空的颜色,没有经历后来那些沉重与悲伤的阴影。
奥托彻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忘记了呼吸,只是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仿佛一眨眼,这幻象就会破碎。
是梦?
一定是梦。
是那记撞击导致的系统错误,模拟出的最深层记忆数据?还是……临死前的走马灯?
可这阳光的温度,青草的气息,风的触感……未免太过真实了。
魂钢躯体的模拟系统,何时能达到如此以假乱真、甚至欺骗他本人感知的地步?
“奥托?”卡莲见他只是睁着眼发呆,没有任何反应,不由得更加担心了。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你傻了吗?不会真的撞坏脑子了吧?”
她的声音里带着真实的慌乱,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
这时,奥托的视线微微下移,落在了卡莲伸出的手上。
她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东西——那是一架木制的小飞机模型,机翼部分已经断裂,显然是刚刚“事故”的“罪魁祸首”。
模型飞机……
奥托的记忆深处,某个被尘封了数百年的角落,悄然松动了一下。
似乎……是有过这么一回事?在某个阳光很好的下午,他和卡莲一起玩模型飞机,然后……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感受到的是属于少年人的、纤细而真实的触感。
他抬起手,看到的不再是那双戴着白手套、骨节分明、沾染过无数鲜血与算计的成年人的手,而是一双略显苍白、带着少年稚气的手。
阳光洒在手上,能清晰地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风吹过,带来真实的凉意。
卡莲的呼吸,带着少女特有的馨香,拂过他的脸颊。
这一切……难道……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他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猜想,如同疯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他的全部思维。
他……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一切都还未发生,卡莲还鲜活地存在于他生命中的……起点?
“奥托!你说话呀!”卡莲见他还是不说话,急得快要哭出来了,用力推了推他的肩膀。
真实的触感,带着少女的力道和温度。
奥托猛地回过神,绿玛瑙般的眼眸对上了卡莲焦急的视线。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发出的声音沙哑而陌生,带着久远年代感的稚嫩:
“卡……卡莲?”
“是我!你终于说话了!”卡莲顿时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随即又撅起嘴,带着歉意和委屈,举了举手里坏掉的飞机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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