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头,看向眼前气喘吁吁、小脸煞白却努力站直看着他的小泥巴。是她,在这个关键时刻,冒着天大的风险,将这救命的信件,穿越茫茫戈壁,送到了他的手中!若非她机警预警,自己此刻可能已落入敌人圈套!
巨大的后怕、对兄长处境的忧愤、以及对眼前女孩那孤注一掷的勇气和付出的震撼,交织在叶枫心头,让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废弃的砖窑里,只剩下女孩急促的呼吸声和叶枫指节因用力攥紧信纸而发出的轻微声响。
良久,叶枫眼中的震惊与波涛缓缓压下,转化为一种深沉的、混合着无尽感激与沉重责任的决然。他小心翼翼地将信笺收回怀中,仿佛那是无比珍贵的宝物。
他缓缓蹲下身,目光与小泥巴平视,声音因情绪激动而有些低哑,却异常清晰:“小泥巴,这封信,救了我哥哥的命。也救了我。”
女孩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和终于完成任务的释然。
“谢谢你。”叶枫的声音无比郑重,“你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他看着她泪水涟涟却倔强的小脸,看着她孤身一人在这险恶之城为自己冒险的身影,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散。沙砾屯的承诺,此刻有了必须履行的重量。
“你以前说,没有地方可以去。”叶枫看着她,眼神温和却坚定,“那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叶枫的妹妹。你叫叶泥。只要我有一口气在,绝不会再让你孤身一人。你愿意吗?”
“妹妹……叶泥……”她喃喃着这两个陌生的称呼,泪水流得更凶,却用力地、拼命地点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愿意!哥!我愿意!”
她猛地扑上前,紧紧抱住叶枫的脖子,小小的身体因为激动和后怕而剧烈颤抖着。
叶枫轻轻拍了拍她瘦弱的脊背,感受到那份全然的依赖和信任。他站起身,将情绪稍稍平复的叶泥护在身侧。
“走吧,叶泥,”他牵起她的手,目光投向砖窑外昏暗的巷道,眼神锐利如刀,“我们先离开这里。然后,哥哥要去办一件大事。你需要帮我。”
“嗯!”叶泥紧紧回握他的手,用袖子用力擦干眼泪,那双曾充满惊惧的眼睛里,此刻燃起了新的光芒——那是找到归属后的坚定,和与兄长并肩而战的勇气。
玉狮子低下头,温和地蹭了蹭新成员的手臂。
夕阳的余晖艰难地挤进砖窑的破口,照亮前路,也照亮这对刚刚在危难中相认、命运从此紧密相连的兄妹。小泥人乖乖的趴在玉狮子背上,似乎有什么心事。
离开黑石城的肃杀与灰黄,一路向东向南,世界的颜色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逐渐调亮了饱和度,晕染上湿润的生机。叶枫根据手中那条模糊的线索,追寻着兄长叶风可能留下的踪迹,方向大致指向帝国东南的边疆区域,那里与繁华富庶的江南水乡接壤。
既然顺路,叶枫看着身边逐渐褪去惊惧、眼中开始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叶泥,心中一动。他记得师父刃白偶尔提起过江南,总是用一种他当时不懂的、混合着向往与怅惘的语气,说那里“小桥流水人家,杏花春雨如画”,和他常年居住的苦寒山巅是两个世界。
“想不想去看看真正的江南?”某天傍晚,在一处路边的茶棚歇脚时,叶枫看着正小心翼翼给玉狮子喂胡萝卜条的叶泥问道。
叶泥抬起头,眼睛眨了眨,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渴望:“江南?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吗?书上说那里到处都是水……会不会,耽误哥哥找大哥?”她记得正事,小手无意识地揪着衣角。
叶枫笑了笑,拿起粗陶茶碗喝了一口:“顺路。东南边疆的驻军和商队,多从江南富庶之地筹措粮饷物资,很多消息的源头,往往藏在那些繁华市镇的茶楼酒肆里。”这虽是部分原因,但更多的是他想让这个女孩见识一下,世间并非只有戈壁的风沙、马贼的刀光和失去亲人的痛苦。
叶泥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像落入了星星,她用力点头,嘴角忍不住向上翘起。
于是,他们的路线稍稍偏折,真正踏入了帝国的东南疆域。
一过长江,世界仿佛骤然换了一副笔墨。
天空是水洗过般的湛蓝,白云软糯如新棉,低低地悬浮着。纵横交错的河渠水网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银光,如同大地上精心编织的琉璃脉络。乌篷船在船娘欸乃的桨声中轻轻摇过一座座爬满青藤的拱桥,穿着靛蓝布衣的渔人站在船头,沉默的鸬鹚如同黑色的雕塑。白墙黛瓦的民居依水而建,错落有致,墙角处总不经意地探出一两枝恣意的粉白杏花,或是垂下几缕翠绿的柳丝,随风轻摆。
空气里弥漫着水汽、清新泥土和某种恬淡花香混合的气息,温暖而醉人。
叶泥彻底看呆了,忘了走路。
她紧紧牵着叶枫的衣角,眼睛睁得圆圆的,像是要把眼前的一切都吸进去。戈壁的辽阔苍凉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壮美,但眼前的江南水乡,是一种她从未想象过的、精致而温柔的、活色生香的美。她甚至觉得呼吸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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