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繁华喧嚣,醉月楼,无疑是这座城最耀眼的存在。它坐落于运河码头之畔,与盐运使司衙门隔街相望,地理位置得天独厚。
李默与黄得功来到醉月楼所在的街道,放眼望去,醉月楼雄踞于扬州城最为繁华的钞关码头旁,背靠着悠悠流淌的运河,前方是由青石铺就的御街。楼高五丈,气势恢宏,三层飞檐斗拱宛如巨鹏展翅,欲冲云霄。檐角悬挂的青铜风铃,在夜风轻轻拂过时,发出清音泠泠,与河上盐船此起彼伏的号子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在悠悠诉说着这座城市纸醉金迷背后的暗流涌动。
楼体以历经百年岁月的红木为骨架,外壁漆着朱红色的底子,并用金粉描绘着云纹。岁月的风雨无情地剥蚀,使得部分地方露出斑驳的痕迹,尽显沧桑之感。瓦当之上,密铺着琉璃青瓦,在白日的阳光照耀下,粼粼闪烁如同鱼鳞;正门两侧,矗立着一对汉白玉石狮,狮目镶嵌着来自波斯的琉璃,在黑夜中散发着幽光,仿佛在镇摄着往来的魑魅魍魉。
那块高悬于正门之上的黑檀木匾额,上书“醉月楼”三字,乃是董其昌的遗墨。虽然匾额上的金漆已然黯淡且龟裂,但在盐商们眼中,它却如同神明一般神圣不可侵犯。传说,这块匾额能够分辨忠奸,心怀不轨之人仰视时,定会感觉匾上的“月”字如同一把利刃高悬于脖颈之上,令人胆寒。
二楼的雕花槛窗,皆镶嵌着西洋的彩色玻璃,白日里,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出虹光迷离,如梦似幻。然而,李默却知晓,在这看似美好的表象之下,暗藏着铁网机关,既能防范刺客,也能困住囚徒。此外,楼西侧临河的墙根处,有藤蔓遮掩着一扇青砖秘门,此门直通地下酒窖与私盐码头。门环铸造成饕餮吞金兽的模样,唯有知晓其中奥秘的人,以三长两短的节奏叩击兽眼,才会有哑仆手提灯笼前来引路。
此刻,醉月楼前车水马龙,盐商们乘坐的紫檀轿与官员们的绿呢舆交错停驻。小厮们手捧着鎏金拜帖,在石阶上匆忙奔走。空气中,龙涎香的馥郁与河水的腥味奇异交融,弥漫着一种别样的气息。
“真好啊,陛下来扬州的住处有着落了。”李默不禁感叹道。
黄得功听闻,心中暗自诧异,心说:大都督这是怎么了?怎能安排陛下住在此处呢?
只见李默抬起手,向前用力一挥,身后两百新军在军官的带领下,迅速整队,跑步前进。有士兵高声呼喊:“新军办差,无关人员速速让路!”
原本嘈杂喧闹的街道,瞬间安静下来。众人见军队气势汹汹而来,纷纷惊慌避让。
新军一队如疾风般奔向醉月楼,另一队则迅速去包围盐运使司衙门。
李默和黄得功在十几名亲卫的严密保护下,来到醉月楼门前。
醉月楼内,一片嘈杂,但并未出现混乱的局面。新军士兵进入楼内后,有条不紊地占据各个有利地形,仔细排查安全隐患。同时,他们告知楼内的客人:“没事的尽快结账离开,其余人员不得随意走动。”
带队军官安排好安保工作后,快步出来向李默汇报:“大都督,楼内已妥善安排。”
紧跟出来的掌柜柳三娘,极为识趣地谄媚笑道:“哎呦,这位大人看着面生得很呐,想必是第一次来扬州吧?您瞧瞧,这么大的阵仗,可把奴家给吓坏啦!”
李默看着这位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微微一笑道:“今儿晚上就劳烦老板娘多多费心了。”
说罢,李默带人进入醉月楼。一楼大堂,是平日里说书唱曲的热闹场所,同时也是江湖情报的重要集散地。
众人拾级而上,来到二楼。李默目光扫视一圈,只见二楼的雅间,每一间都以“瘦西湖二十四景”命名,尽显文雅。
再往上,便是顶楼的天香阁。听闻此处仅限盐商巨贾与三品以上官员进入。放眼望去,阁内陈设着西洋的自鸣钟,地面铺着波斯地毯,装饰奢华至极,尽显富贵之气。
李默在顶楼随意挑选了一处房间休息。老板娘亲自端上茶水与点心,见李默闭目养神,便极为识趣地悄然退了出去。
黄得功也没有打扰李默,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态,悠然自得地独自品茶、吃点心。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有士兵高声报告:“盐运使杨振熙大人到!”
杨振熙踏入房门,赶忙向李默行礼,恭声道:“下官扬州盐运使杨振熙,叩见大都督!”
李默缓缓睁开双眼,此刻,他内心真想立刻将杨振熙就地正法,但理智告诉他,杀人不过是最容易的举动,切不可冲动行事。
李默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免礼吧,坐那儿稍作休息,我还有几位客人尚未抵达。”
杨振熙起身,小心翼翼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此刻内心慌乱如麻,自己是被人从对面衙门强行带过来的,情况已然十分明了,这位大都督显然是要彻查盐税。他心里清楚,自己根本经不起查,更何况家中还藏有与清军私通的信件。越想越害怕,官袍下的双腿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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