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甫歇,袁纪咸与林时对率领九江军民出城清理战场,协同新军医护队救治伤员。
袁纪咸的官靴踏在半凝固的血泊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黏滞声响。他俯身拾起一片残甲——那是左军骑兵的护心镜,被汉阳造子弹击穿,边缘翻卷的金属好似一朵扭曲的铁花。
“抚台大人……”九江同知手捧簿册,脚步踉跄地跑来,“清点完毕,仅辕门一处,便收殓了六百多具尸首,另有三百多名伤兵在痛苦哀嚎。”
袁纪咸并未回应。他的目光紧盯着不远处:一名新军医护兵正用烧红的匕首为俘虏烧灼伤口,焦臭弥漫间,那左军士卒紧咬木棍,竟未发出一声痛呼。
“唉……”袁纪咸长叹一声,满心复杂。
有士绅子弟手持绸帕掩住口鼻,绕着尸堆行走,嘴里嘟囔着:“这哪里是王师?分明是杀星下凡!”
帮忙打扫战场的市井小民,正忙着争抢左军遗落的铜钱,于他们而言,谁胜谁败无关紧要,只要自家孩子能吃上饱饭便足矣。
九江卫所那些曾被左良玉击溃的士兵,正帮着新军抬伤员,以此换取酒肉,还小声商议着:“早听说李大都督给田……”
书院的儒生们,被眼前惨烈的场面吓得对着残肢呕吐,嘴里还念叨着:“《孟子》云‘不嗜杀人者能一之’……”
在燃烧殆尽的粮车残骸旁,黄得功正用左良玉的蟒袍擦拭刀上血迹,见袁纪咸走来,咧嘴一笑:“袁抚台,咱这场仗打得,可还让您满意?”
袁纪咸沉默片刻,忽而指向那些被新军集中看管的降卒:“黄总兵,这些人……”
“放心!”黄得功踢了一脚地上昏迷的左军伤兵,“按照李大都督的指令,还愿从军且符合条件的,先送去新军训练营接受训练与教育;不愿从军的,发放路费,或安排屯田。”
袁纪咸闻言,总算松了口气,转身安心去处置其他事务。
知府林时对独自在尸堆中翻找着尚有生机之人。他扒开三具叠压的尸体,冷不丁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睛——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左军小卒,腿骨已然折断,怀里却死死护着一本《三字经》。
“别怕……”林时对赶忙脱下官袍,轻轻裹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狗、狗剩……”少年浑身哆嗦,“大人,檄文上说会分田……像俺这样的,也能算人,能有田吗?”
林时对听闻此言,泪水夺眶而出,他将这孩子紧紧搂在怀中,仿佛要将胸中那块腐儒的硬痂捏碎,喃喃说道:“当然会给你分田。”
战场清理完毕,袁纪咸带着双方伤员返回九江城进行医治。
黄得功将战场上投降的士兵集合起来,四周守兵齐声高呼:“肃静!”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黄得功拿出李默特制的扩声器,由守军传话,而后开口说道:“大都督有令!”
守军全体立刻立正,降兵们也赶忙有样学样。
“第一、凡四十岁以上,十六岁以下者,一概遣散,每人发放二两遣散费!
第二、凡是愿意从军且符合从军条件的,进入训练营接受训练与教育。
第三、不愿从军者,发放路费。
第四、所有在此登记造册之人,皆可参与分田!”
黄得功转头对林时对说道:“林大人,烦请您带人开始登记造册吧。”
林时对依言带人给降兵登记造册,并按要求将愿意从军且符合条件的,与其他人区分开来。
黄得功回到中军营帐,金声桓、李国英等二十多名降将已在帐中等待。
黄得功进入营帐,径直在主位上坐下。金声桓见状起身,问道:“黄总兵,不知大都督打算如何安排我等?”
黄得功目光扫过众人,若不是大都督有令,他真想在战场上将这帮人一网打尽,在他眼中,他们就是一群畜生!
他强忍着心中厌恶,收敛心神,说道:“大都督有令!”
其他降将听闻,纷纷起身。
“着你等明日即刻动身,前往扬州听候大都督调遣!”
金声桓等人脸色骤变,金声桓向李国英使了个眼色,李国英试探着问道:“大人,那我等手下的人马……”
黄得功冷哼一声:“怎么?想带着兵马回扬州,向陛下和大都督示威不成!”
金声桓被黄得功吓得冷汗直冒:“黄总兵息怒,我等败军之将绝无此意!只是那招降书上所写的官职……”
黄得功打断金声桓的话:“大都督自有安排,不会亏待你们。若真想杀你们,何须大都督亲自动手!哼!”
金声桓、李国英等降将赶忙小心应道:“是,是,我等遵命。”
“回去吧。”黄得功不耐烦地挥挥手,像驱赶苍蝇一般打发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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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七年七月廿三,南昌巡抚衙门。
窗外的军歌声穿透薄雾,那首《团结就是力量》的旋律,野蛮却又整齐,好似一柄钝刀,在袁继咸的太阳穴上反复磨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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