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在期盼与小心翼翼的呵护中飞快溜走。
乔英子腹中的小生命正在悄然生长,而随之而来的,是大多数准妈妈都要经历的、不那么浪漫的“磨砺期”——早孕反应,开始毫不客气地显露它的威力。
起初只是偶尔的恶心,对某些气味格外敏感。童文洁和宋倩送来的各种滋补汤水,从令人垂涎的鲜美,渐渐变成了需要鼓起勇气才能面对的存在。
乔英子努力想多吃点,为了宝宝,也为了不让家人担心,但身体的本能反应却越来越强烈。
这晚,夜深人静。书香雅苑的公主房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睡眠灯。方一凡睡得正沉,手臂习惯性地环着乔英子。突然,他怀里的身体猛地一僵,紧接着传来一阵压抑的、急促的窸窣声。
方一凡几乎瞬间惊醒,长期处于“准爸爸高度戒备状态”的神经让他对乔英子的任何异动都格外敏感。他睁开眼,借着微光,看见乔英子正挣扎着半坐起来,一手捂着嘴,一手胡乱地去够床边早就备好的、套着干净垃圾袋的小桶。
“英子!”方一凡心脏一紧,睡意全无,动作比思维更快。他一把扶住她有些虚软的身体,另一只手迅速将小桶递到她面前,同时宽厚的手掌已经落在她单薄的背上,一下一下,轻柔而坚定地顺着。
“呕——咳咳……”乔英子对着小桶,吐得昏天暗地。晚上勉强吃下去的一点清淡小米粥和蔬菜,此刻毫无保留地被身体排斥出来。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胃部痉挛带来的难受让她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方一凡看得心疼极了,拍背的动作不敢停,眉头紧紧拧着,恨不得能替她承受这份辛苦。等她这一阵剧烈的呕吐稍稍平息,只剩下难受的干呕时,他迅速腾出一只手,抓过床头柜上那个24小时保持温热的保温壶,熟练地倒出半杯温水。
“来,英子,慢点,喝口水漱漱口,喝一点点润润嗓子。”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温柔,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
他小心地将水杯凑到乔英子嘴边,另一只手依然稳稳地扶着她。
乔英子就着他的手,勉强喝了两小口水,冰凉的水划过灼热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舒缓。
她无力地靠回方一凡怀里,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未散的哭腔,委委屈屈地开口:
“怎么……怎么怀孕吐得这么厉害啊……方猴儿,我好难受……现在我看到什么都想吃,可吃下去没一会儿就想吐……胃里一直翻江倒海的,闻到一点油腥味都不行……妈(宋倩)下午送来的鱼汤,我闻了一下就受不了了……我好饿,可又什么都吃不下……呜呜……”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怀孕初期那种纯粹的兴奋和“国宝”待遇带来的甜蜜,被这持续不断的生理不适冲淡了许多,只剩下实实在在的难受和一点点无助。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分不清是因为呕吐的生理刺激,还是心理上的挫败感。
方一凡的心都快被她哭碎了。
他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密地拥在怀里,用脸颊贴了贴她汗湿的额发,声音放得更柔,像哄小孩子一样:“我知道,我知道难受。媳妇儿,你受苦了。”
他轻轻吻掉她眼角的泪,“妈(童文洁)和妈(宋倩)不都早说过了吗?头三个月最难受,这叫早孕反应,是宝宝在刷存在感呢,说明他(她)在努力长大。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真的。”
他一边说,一边继续轻拍她的背,另一只手拿起温水,又喂她喝了一小口。“别怕,有我在呢。吐了没关系,咱们少吃多餐,想吃什么就告诉我,不想吃就不吃,什么时候有胃口了再说。妈(宋倩)不是说了吗?这时候心情好最重要,营养后面能补回来。”
乔英子靠在他温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和温柔的安慰,心里的难受和委屈似乎被分担了一些。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赌气般地说:“我就怀这一次,以后绝对不生了!太受罪了!”
方一凡想都没想,立刻顺着她的话,斩钉截铁地保证:“好!不生了!咱们就生这一个!以后谁提生二胎我跟谁急!看我媳妇儿受这罪,比我自己难受还疼!”
他说得情真意切,没有丝毫犹豫。对他而言,乔英子的感受永远是第一位的,什么传统观念、旁人期待,都比不上她舒心一笑。
听他答应得这么干脆,甚至有点“昏君”潜质,乔英子反倒愣了一下。心里的那点小委屈,被他毫无原则的偏袒和心疼冲散了不少。她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声音小了下去,带着点不好意思:“可是……现在国家不是提倡二胎三胎吗?专家都说要优化人口结构……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爸妈(两边)肯定也喜欢孩子多点热闹……要是就生一个,是不是……有点对不起国家政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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