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喧嚣与思虑,如同退潮的海水,渐渐消散在永魔领渐深的夜色里。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早已被墨蓝色的天幕吞噬,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细碎的星子,以及一轮渐盈的、散发着清辉的弯月。永夜村和海滨村的灯火大多已然熄灭,只剩下零星的守卫火炬在夜色中摇曳,如同大地的呼吸般平稳。翠语林苑的方向,隐约传来精灵们与自然共鸣的、安抚梦境的和缓韵律,融入夜风,悄无声息地滋养着万物。整个领地,包括宏伟的城堡本身,都仿佛沉入了一种安详而静谧的休憩之中。
然而,城堡顶层的某个房间,却依旧亮着温暖而专注的光芒。
这里是与下方沉稳的石砌风格迥异的空间——泽菲尔的天文室。房间呈半圆形,巨大的弧形穹顶并非石材,而是由一种近乎透明的、经过特殊处理的魔法水晶与赛博坦合金交织构成,可以随着泽菲尔的意念或预设程序,调整透明度,甚至完全敞开,将浩瀚的夜空毫无保留地迎入室内。今夜,穹顶是完全敞开的,初春微凉的夜风得以自由出入,带着远山雪顶的寒意和新生草木的微腥,吹动了室内悬挂的、刻画着星轨的轻纱。
室内的照明并非来自传统的壁炉或魔法灯,而是镶嵌在四周墙壁和地板上的、柔和的蓝色光带,它们勾勒出房间的轮廓,提供了足以视物却又绝不干扰观测的底层光线。房间中央,矗立着一台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仪器——一台结合了魔法符文与精密机械结构的巨型天文望远镜。它的基座是黑曜石般的材质,上面流淌着幽蓝色的能量纹路,而镜筒则是银白色的未知金属,在星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这是奥利安爷爷留下的宝贵遗产之一,也是泽菲尔在无数个夜晚最亲密的伙伴。
泽菲尔并没有穿着白日那件庄重的天鹅绒外套,而是换上了一套更为舒适贴身的深灰色软革便装,外面随意罩着一件厚实的、带有兜帽的墨蓝色羊毛斗篷,用以抵御高处的夜寒。他微微俯身,右眼紧贴着冰凉的目镜,左手极其稳定而缓慢地调节着镜筒侧面的几个微调旋钮,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咔哒”声。
他不是没有睡意,事实上,经过一整天的事务,身体确实感到了疲倦。但他更珍惜、也更享受这独属于夜晚的宁静时刻。白日的领主需要处理政务、规划未来、应对来自各方(包括不怀好意的过去)的纷扰。而只有在深夜,在这间与星空对话的房间里,他才能完全卸下所有身份,回归到那个纯粹对未知充满好奇的自我。
“找到了……”他唇边逸出一丝几不可闻的、满足的叹息。
透过那非凡的镜片,宇宙的壮丽与精妙被无限拉近。不再是肉眼所见模糊的光点,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动态的画卷。木星那清晰的条纹和环绕的卫星,如同一个微缩的星系,在绝对的黑暗中遵循着古老的引力法则悠然舞动;更远处,梅西耶星表中某个模糊的光斑,在镜中解析为成千上万颗聚集的、燃烧的恒星,汇聚成一片璀璨的光之河流,无声地诉说着宇宙的广袤与时间的悠长;他甚至能捕捉到一颗偶然划过的、拖着淡绿色离子尾迹的彗星,像一位不期而至的信使,匆匆掠过黑暗的舞台。
这些景象,带着冰冷而纯粹的美感,一一映入他的脑海,冲刷着白日残留的尘埃与烦躁。他小心翼翼地操作着望远镜旁另一个连接着的、类似方尖碑的装置——一台利用光敏魔法水晶和微刻符文阵记录的“星象刻印仪”。随着他按下某个按钮,装置内部发出柔和的光芒和细微的魔力波动,将他此刻观测到的、经过望远镜增强的瑰丽星空,精准地“拓印”到特制的水晶薄片上,永久保存下这些“精彩时刻”。
观测了约莫一个小时后,他缓缓直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右眼。他没有立刻再次投入观测,而是走到敞开的穹顶边缘,倚靠着冰冷的栏杆,仰起头,直接用肉眼凝视着那片无垠的、缀满钻石的黑色天鹅绒。
夜风拂动他额前银白色的发丝,也带来了远方森林的低语。在这种极致的宁静与浩瀚之下,白日的种种——赫里福德那封可笑而冰冷的信,莫雷蒂家族锲而不舍的算计,领地建设千头万绪的规划——都仿佛被缩小了,变得微不足道。一种更宏大、更私人化的感慨,如同夜色中的暗香,悄然弥漫上心头。
“不知不觉……已经大半年了啊。”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目光扫过星空下领地模糊的轮廓,那些他亲手参与规划、看着它们从无到有、从简陋到逐渐成型的建筑和区域,在记忆中鲜活起来。从最初踏上这片被世人视为“废土”的荒凉之地,到如今拥有初步自给自足的农业、独特的精灵盟友、初具雏形的科技研究院,以及……那些信赖他、追随他的领民。
再过几个月,就是整整一年了。也正好是他十七岁的生日。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恍惚。时间过得真快,快得近乎不可思议。仅仅在一年前,他还是赫里福德家族那个被排斥、被漠视、甚至被暗中称为“厄运之子”的莱纳斯,生活在华丽而冰冷的牢笼里,前途一片灰暗,连呼吸都需要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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