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庸突然急刹车,把车停在路边。他额头抵着方向盘深呼吸,后视镜里映出泛红的眼眶。商心慈伸手想拍他肩膀,却在半空停住,转而调高了空调温度。
“别感冒。”她给夏琳掖了掖衣角,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又一个。”
(到了武庸家)
武庸的别墅门被推开时,我正裹着浴巾倚在吧台边。我手里那杯红酒已经见底,杯壁上挂着的暗红色液痕像干涸的血迹。浴巾松垮地系在腰间。
“沫儿...?”
我眯起眼睛。夏琳怀里抱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发梢还挂着商场空调的冷气,整个人像刚从某个梦境里走出来。
“方源哥哥?”夏琳怯生生地迈进门,新买的小白鞋在大理石地面上留下半个湿脚印。
酒精让我的视线模糊成一片。我看见的是谢涵沫的样子,两人同样的怯生生表情,红酒的后劲冲上头顶,我踉跄着向前两步,酒杯“啪”地掉在地上。
“我好想你...”
我整个人扑过去抱住夏琳时,她手里的购物袋全掉在了地上。新买的香奈儿套装、施华洛世奇发夹、爱马仕丝巾散落一地,最上面那条草莓发绳滚到我脚边。
夏琳僵在原地。方源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间,带着浓重的酒精味。他手指死死掐着她肩膀,力道大得让她发疼。这不是拥抱,更像是溺水者抓住浮木的力度。
“方源哥哥...我是夏琳...不是沫儿”她小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衣角。
我却抱得更紧了。我低头嗅她发间的气息,期待闻到熟悉的茉莉香,却只嗅到洗发水的苹果香精味,但在我闻来,这都不重要,是沫儿就好。
“沫儿...”我声音哑得像砂纸打磨,“你别走...”
站在门口的商心慈突然松手。她刚脱下的高跟鞋从掌心滑落,“咣当”砸在玄关的珐琅托盘上,那托盘是乾隆年间的古董。此刻托盘裂成两半,裂缝正好穿过“万寿无疆”的“寿”字。
“心慈...”武庸伸手想拉她。
商心慈甩开他,手指却指向方源。尖利的指甲边缘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五把小巧的匕首。
“方源。”她声音轻得像羽毛,“你看清楚。”
我恍惚抬头。酒精让我的视线像蒙了层毛玻璃,商心慈的身影在远处晃动,像隔着一场大雨。我怀里还死死搂着夏琳,少女单薄的身躯在我臂弯里微微发抖。
“沫儿冷了...”我梦呓般呢喃,开始脱浴巾要给夏琳披上,“空调太凉...”
商心慈突然抓起吧台上的水晶杯砸向墙面。杯子在我和商心慈还有武庸合影的照片旁炸开,碎片四溅。照片里的方源穿着她送的定制西装,现在玻璃碴正好扎进照片中他的眼睛里。
“商心慈!”武庸拦住要冲上前的她,“他喝多了!”
“喝多?”商心慈冷笑,声音却带着颤,“三年了!整整三年!”她美甲掐进掌心,“我到底哪点不如她?!”
最后两个字在别墅里炸开回声。夏琳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往方源怀里缩——这个动作彻底击垮了商心慈。她转身冲出门时,高跟鞋踩碎了地上的草莓发绳。
暴雨倾盆而下。武庸抓起伞追出去,在门口差点撞上呆立的夏琳。少女脸色惨白,新买的丝巾还歪歪扭扭系在脖子上,武庸打的蝴蝶结已经松了一半,像只折翼的蝴蝶。
“照顾他。”武庸匆匆塞给夏琳一条毯子,冲进雨里。
商心慈的黑风衣在雨中翻飞。她没撑伞,长发很快被雨水打湿,黏在脸上像黑色的蛛网。高跟鞋在积水里打滑,她干脆踢掉鞋子,赤脚踩在柏油路上。脚趾被碎石划破也浑然不觉,血丝混着雨水在路面晕开淡红色的痕迹。
“心慈!”武庸终于追上她,黑伞罩在她头顶,“冷静点!”
商心慈转身的瞬间,武庸愣住了。她昂贵的眼线被雨水冲花,在脸上拖出两道黑色泪痕,睫毛膏晕染到下眼睑,像被人打过两拳。这个总是精致到头发丝的女孩,此刻狼狈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他为什么...”商心慈声音破碎在雨声里,“为什么就是看不见我...”
武庸笨拙地掏出手帕。那是KTV的赠品,上面还沾着昨晚陪酒小姐的口红印。他尴尬地想收回,商心慈却一把抓过去,狠狠擤了把鼻涕。
“我给他熬汤...”她哽咽着说,雨水顺着下巴滴在Dior连衣裙上,“学针灸治他失眠...连他妈的牙膏都挤好...”
武庸突然笑了,这个笑来得太不合时宜,商心慈瞪大眼睛看他,表情像要杀人。
“笑屁啊!”
“不是...”武庸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商心慈的抽泣突然卡住。雨水顺着她睫毛滴落,混着泪水流进嘴角,咸涩得像海水的味道。
“你说...”商心慈声音轻下来,“我是不是也在犯傻...”
武庸没回答,只是把伞又往她那边斜了斜。他的阿玛尼西装已经湿透,铂金袖扣上还沾着夏琳刚才蹭上的苹果味洗发水香气。远处闪电劈开云层,照亮别墅二楼的窗户——方源正趴在窗台上呕吐,夏琳手忙脚乱地拍着他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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