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公子的软轿一走,破庙前看热闹的人群却久久不散,议论声比之前更加沸沸扬扬。
“嚯!瞧见没?赵少爷那脸!跟刮了鳞的鱼似的!”
“啧啧,真是造孽啊,好好的富贵公子,咋得这么个怪病?”
“连小神医都皱眉了!看来是真棘手!”
“我就说嘛,哪有包治百病的神医,这下露怯了吧?”
“嘘!小声点!让小神医听见多不好!”
“怕啥?他不是也没辙吗?”
这些话语或多或少飘进破庙,阿蛮听得心头火起,抡起扫帚就要出去跟人理论:“嚼什么舌根子!俺恩公肯定能治!就是得想想!”
小泉却一把拉住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比平时沉静了许多。“让他们说去。阿蛮,关门,今天不看诊了。”
“啊?哦!”阿蛮虽不解,但对小泉的话言听计从,立刻把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给合上了,还把那块“岗哨石”挪过来抵住。门外传来一阵失望的唏嘘和逐渐散去的脚步声。
破庙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几只不怕人的麻雀在窗棂上跳来跳去,以及鹦鹉梳理羽毛的窸窣声。
小泉一屁股坐在他那堆宝贝医书前——这些书大部分是用最近赚的银钱新买的,还有些是病家感谢赠送的,五花八门,从《伤寒杂病论》到《百草纲目》,甚至还有本讲风水辟邪的《阴阳杂谈》,被他一股脑堆在角落。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潜入深水般,猛地扎进了书堆里。一时间,破庙里只听见哗啦啦的翻书声。
“湿热蕴结……不对,他体寒……”
“寒邪客表……也不像,这鳞甲是从里透出来的……”
“疠风?麻风?症状差远了……”
“中毒?什么毒能让人长鳞片?鱼胆吃多了?”
小泉嘴里念念有词,手指飞快地划过一行行墨字,眉头拧成了死结。他看书极快,但往往翻完一本就失望地扔到一边,又拿起另一本。那本《阴阳杂谈》甚至被他拿来垫了桌脚。
阿蛮不敢打扰,蹲在一旁,一会儿看看小泉,一会儿看看被扔得到处都是的书,觉得甚是可惜——这些纸要是拿来生火,能烤多少红薯啊!
一个下午就在哗啦啦的翻书声中过去。夕阳透过破窗,把灰尘照得如同飞舞的金粉。小泉瘫坐在书堆里,身边散落着翻开的医书,他眼神发直,脸上沾了好几道墨痕,像个考试考糊了的小童生。
“没有……都没有……”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挫败,“类似的病例记载都没有……师傅也没教过这种……”
阿蛮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个烤好的红薯:“恩公,先吃点东西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想。”
小泉心不在焉地接过来,咬了一口,食不知味。
鹦鹉飞下来,落在《百草纲目》的封面上,歪着头看小泉:“笨蛋!书呆子!呱!现成的宝贝不用!”
小泉一愣,猛地抬头看向鹦鹉:“宝贝?”
鹦鹉用喙啄了啄身下的书封面,又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在小泉头顶盘旋:“天书!天书!淋水!呱!”
如同醍醐灌顶!小泉猛地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把它忘了!”
他慌里慌张地从贴身怀里掏出那本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无字天书,手都有些发抖。真是急昏头了!光顾着翻这些凡俗医书,忘了师傅留下的最大宝贝!
他迫不及待地解开油布,露出那本看似平平无奇的空白书册。可对着它,小泉又犯了难。上次是雨水,上上次好像也是雨水?这次怎么办?总不能求老天爷再下场雨吧?
他试着对着书页哈气,只有一点微弱的水雾,毫无反应。
他又尝试拿到灶膛边,借着微弱的火光烤——书页差点被点着,吓得他赶紧缩手,除了闻到一点焦糊味,啥也没有。
他甚至异想天开,让阿蛮对着书页瞪眼,看能不能“瞪”出字来,结果阿蛮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天书依旧空白。
“不行啊……它不显示……”小泉急得抓耳挠腮,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阿蛮看着小泉折腾,憨憨地提议:“恩公,要不……试试口水?”
小泉:“……” 这主意好像比他的还馊。
就在这时,小泉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下午给那个烫伤舌头的小孩调药时剩下的一点紫色草浆。那是一种清热解毒的凉性草药,汁液浓稠,颜色深紫。
死马当活马医了!
小泉用手指蘸了一点那紫色草浆,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空白的书页上。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深紫色的草浆一接触到书页,并没有像普通纸张那样晕染开,反而像是被书页吸收了一般,迅速渗透进去。紧接着,被涂抹过的地方,渐渐浮现出一些极其细微的、扭曲的银色线条和符号!
“有了!有了!”小泉惊喜地大叫起来,心脏砰砰直跳!
阿蛮也赶紧凑过来,瞪大了眼睛,虽然他还是啥也看不懂:“俺的娘,真显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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