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丝毫慌乱,那份镇定,让李儒都暗自称奇。
“哦?说来听听。”陈默饶有兴致地走到案前。
蔡文姬拿起那卷刚刚写就的竹简,清了清嗓子,用她那清亮悦耳,如同玉磬相击的声音,朗声诵读起来:
“《神威大将军考工录·卷一·机要》。护机宝圈考。夫宝圈者,圆,象天。卫机括于内,法地……”
她一字一句,将那篇惊世骇俗的考据,缓缓道来。
水榭里,静得落针可闻。
只有她清越的声音,在梁柱间回荡。
蔡邕垂着头,双手死死攥着衣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他感觉自己一生的清誉,正随着女儿的诵读声,被一字一句地扔进泥潭里,反复践踏。
李儒的表情,则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先是茫然,然后是震惊,继而是困惑,最后,那份困惑化作了恍然大悟的敬畏与狂热。
他偷偷看了一眼那图纸上的铁圈,又听着蔡文姬口中那“天人合一”、“君威内敛”的宏大论述,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的脑海!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主公他……他根本不是在造一件兵器!
他是在借天下最有学问之人的口,为他的“神物”着书立说,创造一套全新的“经义”!
兵者,凶器也。但若是为这凶器赋予了“礼”、“法”、“天道”的意义,那它便不再是凶器,而是“礼器”,是“国之重器”!主公这是在从根源上,颠覆旧有的礼法,为他未来的新秩序,建立理论的基石!
这……这是何等深远的谋划!何等恐怖的手段!
李儒看向陈默的眼神,已经不再是看一个主公,而是在看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魔。
而此刻,被李儒奉为神魔的陈默,内心早已是山崩地裂,巨浪滔天。
他听着蔡文姬的“报告”,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
‘我靠!人才啊!’他内心在疯狂呐喊,‘这是什么神仙理解能力?我就是让你看看这玩意儿叫啥,起个什么作用,你他娘的给我上升到世界观和方法论的高度了?’
‘一个扳机护圈,让你说成了治国神器?还他娘的《卷一·机要》?这枪上上下下几百个零件,你这是准备给我写一部《大汉版不列颠百科全书》出来?’
他强忍着抽动的嘴角,用尽了毕生的演技,才维持住脸上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他知道,他不能笑。他一笑,这完美的误会就全完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的,就是一份能摆在台面上,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的,“合理”的、充满了“古代智慧”的“研发记录”!
蔡文姬,这位天才少女,以一种他完全没想到的方式,完美地,甚至超额地,完成了他的隐藏任务。
终于,蔡文姬诵读完毕,水榭中恢复了寂静。
她垂首而立,等待着“魔王”的审判。
陈默沉默了许久,久到蔡邕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赞许。
“嗯。”
只有一个字。
但他随即伸出手,轻轻地,在那卷写满了胡说八道的竹简上,弹了一下。
“汝之见,已初窥门径。”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了在场另外三人的心上。
蔡邕的心,沉入了谷底。他……他竟然认可了?这个魔王,真的听懂了这番鬼话?还是说,这一切,本就是他想要的?
李儒的心,飞上了云端。主公果然认可了!这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他跟对了人!
蔡文姬的心,则是一片冰凉的平静。她知道,自己赌对了。这条用谎言和学问铺就的荆棘之路,她已经,踏出了第一步。
陈默满意地转身,带着心神激荡的李儒,大步离去。
他要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笑一会儿。再憋下去,他怕自己会得内伤。
水榭中,再次只剩下父女二人。
蔡邕看着女儿,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眼中的悲愤、羞辱,渐渐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所取代,那是震惊,是陌生,甚至……是一丝畏惧。
他发现,他已经看不懂自己的女儿了。
而蔡文姬,在经历了这场惊心动魄的“汇报”之后,却没有丝毫松懈。她只是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便将目光投向了图纸上另一个更为复杂的结构。
那是一个长条形的盒子,上面标注着可以容纳三十枚“弹药”的字样。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那个部件上,转头看向失魂落魄的父亲,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属于学者的探究光芒。
“父亲,”她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此物形如叠瓦,可容三十发‘雷霆之种’。女儿才疏,不知《吕氏春秋》中,公输班所造之飞鸢,其腹内机关,可有相似之处?”
蔡邕猛地一震,如同被蝎子蛰了一下。
他看着女儿那求知若渴的眼神,看着她指着那杀人凶器的手指,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搜索关于公输班飞鸢的记载。
他,已经被彻底拖入了这场荒谬、危险,却又……带着一丝诡异魅力的“注经”大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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