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府的夜,比白日里更加森严。
火把在廊柱间投下摇曳的光影,将西凉士卒们冰冷的铁甲映照得忽明忽暗。貂蝉跟在引路老媪的身后,踩着光滑如镜的青石板,每一步都悄然无声,仿佛踏在了一片没有尽头的、冰冷的海面上。
她没有再回头去看那座灯火喧嚣的大厅,那里的吵闹与狂放,像另一个世界的热闹,与她此刻的死寂格格不入。
她被引着,穿过抄手游廊,绕过假山奇石。此处的景致,远比前院更加精致考究,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皆是上品。空气里弥漫着晚桂的甜香,混杂着水榭池塘里传来的湿润水汽,本该是沁人心脾的,此刻吸入肺中,却只觉得一阵阵发冷。
这便是“清漪园”,董卓口中府里最好的院子。
推开院门,一股更为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院内栽满了奇花异草,一弯清溪从院中穿过,上面架着一座小巧的汉白玉拱桥。主屋的檐角下,挂着两盏精致的琉璃灯,将屋前的台阶照得一片通透。
“姑娘,这便是您的住处了。”老媪的声音谦恭得近乎谄媚,她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相国大人吩咐了,您但凡有任何需求,只管吩咐下人便是。这院里的四个丫鬟,都是新买来的,干净伶俐,您尽可放心使唤。”
貂蝉的目光,扫过垂手侍立在门口的两名丫鬟。她们低着头,身形纤弱,看上去与她年岁相仿。干净?伶俐?在这座吃人的府邸里,这两个词的背后,又藏着多少双眼睛和耳朵?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迈步走进了那间灯火通明的主屋。
屋内的陈设,更是奢华到了极致。地上铺着厚厚的西域织花毛毯,踩上去悄无声息。案几、床榻、妆台,皆是上等的紫檀木所制,上面雕刻着繁复而精美的纹样。博山炉里,正燃着价值千金的龙涎香,那安神的气味,反而让她愈发警醒。
这哪里是住处,分明是一座用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堆砌起来的、更为华丽的牢笼。
“姑娘,热水已经备好,您是先沐浴,还是先用些宵夜?”一名丫鬟轻声问道。
貂蝉转过身,看着她。那丫鬟的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怯懦与恭敬,眼神清澈,看不出任何异样。可貂蝉却从这滴水不漏的姿态里,读出了一种训练有素的冰冷。
“不必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丫鬟们不敢多言,躬身退了出去,顺手将房门轻轻带上。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
貂蝉走到窗边,推开雕花的窗格。窗外,月华如水,静静地洒在院中的溪流上,泛着粼粼的波光。一切都美得像一幅画,一幅没有生气的、死气沉沉的画。
她脑中,反复回放着大厅里的那一幕。
那个男人,前一刻还眼神锐利如鹰隼,一句话便将她所有的伪装与试探击得粉碎,让她如坠冰窟。后一刻,却又变回那个粗鄙不堪、笑声张狂的蠢物,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格,在他肥胖的身躯里,切换得如此自如,没有一丝一毫的滞涩。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如果他一直都是那个心思缜密的暴君,她反而会认命,会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可他偏偏要在极致的精明之后,展现出极致的愚蠢。
这让她无法判断,无法揣度。
他究竟是在用愚蠢来伪装精明,还是在用那偶尔泄露的精明,来恐吓她,让她不敢再有任何异动?
他将她所有的牌都看得一清二楚,然后又将自己的牌,重新洗乱,笑嘻嘻地摆在她面前,让她去猜。
这根本不是一场对弈,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戏弄。
她的义父王允,还有满朝文武,关东的十八路诸侯……他们都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头猛虎。可他们错了。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藏在猛虎皮囊之下的……怪物。一个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怪物。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谁?”貂蝉警惕地问道。
“姑娘,是奴婢。”门外传来先前那名丫鬟的声音,“宫里派来的张太医到了,相国吩咐了,要他来为您请平安脉。”
太医?
貂蝉的心,又是一沉。她的小脸惨白,是因为惊惧。他却偏要让太医来看,这是何意?是真的关心她的身体,还是想借太医之手,再来试探她什么?
她无法拒绝。
“让他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一名年过半百、须发皆白的老太医,提着药箱,在丫鬟的引领下走了进来。他神色恭谨,目不斜视,不敢多看貂蝉一眼。
“下官张机,参见姑娘。”
“张太医不必多礼。”貂蝉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伸出了自己的手腕。
太医取出一方丝帕,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然后三指落下,闭目凝神。
房间里,一片死寂。貂蝉甚至能听到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她能感觉到,太医的指尖很稳,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三根手指下,藏着某种审视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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