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铸的门环在朱漆大门上轻轻磕碰了几下,发出沉闷的轻响,回荡在寂静的院落里。穿蓝绸衫、系金丝腰带的管家微微垂着头,无声无息地推开厚重木门。
一股混杂着浓郁药味、甜腻安神香和一丝若有若无青草气息的气流涌了出来。这里是商会驻地一处僻静内院,专为“贵客”准备的厢房。
林溪的睡榻挨着门边不远,门开了,他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景。
司幽月躺在里间铺着厚实锦被的床榻上,薄唇紧闭,脸色在昏黄灯光下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一个穿着浆洗得格外干净布裙的小侍女正轻手轻脚地将一个盛满热水的铜盆放在床脚边的矮凳上,盆里热气袅袅。她手里还拿着几块干净的白布巾。
一个同样衣着简洁、年纪稍长的侍女刚从桌旁站起身。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鎏金小碗,碗沿还残留着一圈深褐色的药渍。她手里小心地端着个敞开的深色木匣,匣子里铺着干燥的苔藓,里面静静躺着一小截模样奇特的植物藤蔓——藤身暗红近褐,表面布满了不规则的、仿佛凝固血液凝结而成的黑红色复杂纹路,蜿蜒纠缠,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它刚从那个青黑色厚叶大花盆的土壤里被取出。
“药师大人说了,药按时喝了。”管家跨过门槛,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他目光先在闭目昏睡的司幽月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精准地落在那侍女手中的木匣上,看到了里面那截暗红血纹藤。他那张总是堆着恭敬笑容的脸上,此刻眉头微不可察地蹙紧了一些,眼神里掠过一丝凝重。
年轻的小侍女拧干了热布巾,开始小心翼翼地擦拭司幽月额角新沁出的细密冷汗。司幽月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似乎在昏沉中感知到了不适,眉头痛苦地紧蹙起来。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气音,像破碎的呓语。
小侍女凑近了点听,摇摇头,一脸茫然地看向年长侍女。年长侍女也摇摇头,表示没听清。
然而,靠门更近的林溪,在嘈杂又安静的病弱气息中,清晰地捕捉到了两个支离破碎、却令人心头猛地一跳的字眼:
“血……沼……”
声音极其微弱,几乎只是气流振动。紧接着,司幽月身体突然微微一挣,头偏向一侧,呼吸变得急促,唇间又断断续续滑落几个模糊的音节:
“不……回来……弟弟……”
林溪的心瞬间揪紧!弟弟?!司幽月有弟弟?在血沼?回不来?那是什么地方?她昏沉中泄露的秘密,和蛇狱、和刺杀、和她藏在身上的东西有关吗?
“唔…”司幽月又是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蜷缩了一下。她的右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被褥,指节泛白。
管家瞥了林溪一眼,林溪立刻垂下眼睑,装作昏沉未醒。管家的目光又回到司幽月身上,在她紧攥的手指和痛苦的神色上扫过,眼神更深邃了。
这时,走廊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个护卫出现在门口,对着管家无声地招了招手。管家立刻移步到门口,护卫凑近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管家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如常,但眼神变得更加急切。他对两个侍女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们照顾好小姐,迅速无声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恢复了静寂。两个侍女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年长侍女小心地将木匣盖好,捧着它走到外间靠窗的条案上,打算暂时放下。窗外月光被浓厚的云层遮挡,只有院落里悬挂的防风灯散发出昏黄的光晕。
侍女将木匣稳妥地放在靠墙的位置,转身准备返回里间照料病人。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借着窗格子透入的微弱光线,她的眼角余光扫过窗下书案旁边那个青黑色厚叶大花盆——
盆里那丛肥厚青黑、边缘长着细密小刺的怪异叶片,在昏暗中似乎……动了一下?!
侍女脚步顿住,以为自己眼花了。她疑惑地凑近两步,仔细观察。
噗通…噗通……
一种细微的、如同心脏轻微跳动的搏动声,毫无征兆地在那片青黑色厚叶下方响起!很微弱,但在近乎死寂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噗通…噗通……
伴随着搏动,刚才被侍女放进土壤、此刻埋在花盆下方一些腐植和烂叶碎屑之间的那团皱巴巴的、带着深褐色药渍和一丝暗红血痕的丝帕……它周围紧紧缠绕盘踞的那些花盆里原本就有的黑色坚韧细根须,像是骤然被注入了某种诡异的活力!它们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朝着那团沾血的丝帕缠绕、收缩、包裹!像无数黑色的细小蛇群在争食猎物!
而那片紧挨着此处的青黑色肥厚主叶,也正在以同样诡异的节奏,缓缓地、一缩一放!如同呼吸!
侍女瞳孔骤然收缩!头皮一阵发麻!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失声尖叫出来!一股寒气顺着脊椎冲上天灵盖!她猛地后退一步,心脏狂跳不止。这花盆…怎么会?!这根本不是普通花草!药师大人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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