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安排好后,盛纮为盛长柏寻师一事颇为上心,多方打听、仔细斟酌之后,终于选定了一位名为范忠的举子。此人年方三十五,正当年富力强之时,学问扎实,品行端方,原本是极有希望金榜题名的。
奈何命运弄人,家中至亲接连去世,他需守孝六年,错过了几次科考。家中资产为了供他读书本就所剩无几,又经此变故,更是艰难。
妻子体弱多病,下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嗷嗷待哺,迫于生计,只得放下举业,出来设馆或到人家中做西席,以微薄束修养活家小。
盛纮仔细看了范忠以往所作的文章,见其文风稳健,言之有物,理路清晰,心中便已认可了大半。又听闻其处境艰难却仍坚守节操,更是添了几分敬重。
他觉得此人正适合做长柏的教学老师,学问够,经历世事磨砺后心性也更沉稳,且因自身际遇,对能安心读书的机会必然更为珍惜,教导学生也会更尽心。
这日休沐,盛纮并未直接下帖相请,而是带着盛长柏,备了一份不失礼数却也不显过分招摇的礼物,亲自登门拜访。
范忠的住处颇为清简,甚至可说寒素,但收拾得干干净净。见到盛纮这位本州判司亲自携子来访,范忠甚是意外,连忙迎入。
交谈之中,盛纮态度谦和,言语间对范忠的学问人品表示推崇,并说明了来意——欲聘他为家中嫡长子启蒙授业。
范忠见盛纮身为官员却毫无倨傲之色,亲自上门已是给足了面子,又见其身旁的盛长柏,虽年纪幼小,却举止有度,眼神清亮,问及所学,也能有条理地回答,显是早已开蒙且性子沉静肯学。
他见过不少官宦人家的子弟,多是骄纵浮躁,似盛长柏这般稳重知礼的实属难得。
再看盛纮提出的束修,颇为丰厚,足以解他家中燃眉之急,让他能更安心教导学生。
范忠心中感慨万千,既有柳暗花明之喜,亦有知遇之感,当下便郑重应允下来:“承蒙盛大人看重,范某不才,必当竭尽所能,教导公子学问,亦不负大人今日亲临之谊。”
回到盛府,盛纮即刻吩咐下人将前院一处安静敞亮的院落收拾出来,作为书斋,一应笔墨纸砚、书籍案几都准备齐全,后日便正式开馆。
王若弗听闻盛纮竟亲自去请了这么一位听起来并无声名的穷举子,还给了那般丰厚的束修,心下有些不解,嘀咕道:“官人何须如此费周章?扬州城里莫非请不到更有名望的先生?”
盛纮知她心思,耐心解释道:“娘子有所不知。我观范举人文章,功力深厚,见解不凡,若非时运不济,早已是两榜进士出身。其人性情耿介,历经困顿而不改其志,由他来教导柏哥儿,学问固能长进,便是为人处世的道理,也能学到正途。此乃其一。”
他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些,带着更深远的考量:“其二,他守孝期满不过还有两年多,以他的才学,下次春闱极有可能高中。届时他便不再是白身,而是朝廷命官。”
“柏哥儿若能在他微末之时拜入门下,便有了一份实实在在的师生情谊。将来无论柏哥儿是科举还是出仕,有这位先生提点帮衬,岂不是比寻常名师更为有益?”
王若弗这才恍然大悟,心中那点不快立刻烟消云散,转而佩服起官人的深谋远虑:“还是官人想得周到!如此说来,这范先生确是极好的人选!”
于是,此事便定了下来。盛长柏与华兰(盛家对女儿教育也颇为重视)即将在这位范先生门下开始他们在扬州的学习生涯。盛纮此举,既为儿子觅得了良师,也悄然埋下了一份对未来官场的投资,可谓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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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府西侧的林栖阁内,林噙霜虽为妾室,却是正经官家小姐出身,家道中落才投奔盛府,琴棋书画的底子并未丢下。如今,这成了她教养儿子最自然的底气。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临窗的软榻上。林噙霜倚着引枕,将盛长梧拢在怀里,手持一册浅显的千字文,声音柔婉地念着:“笃初诚美,慎终宜令。荣业所基,籍甚无竟。学优登仕,摄职从政……性静情逸,心动神疲。守真志满,逐物意移。坚持雅操,好爵自縻。”
盛长梧乖巧地偎依着,小脑袋枕在母亲柔软的胸前,鼻尖萦绕着母亲身上淡淡的、令人安心的馨香。
他抬起小手,摸了摸母亲正指着书页的手指——那指尖因常年抚琴覆着一层薄薄的茧子,并不细腻,却让他感到无比的踏实和眷恋。
恍惚间,前世的光景重叠而来。也是这样的怀抱,也是这样的声音,教她认字、读诗、弹琴、画画,还有……那令人心烦却又不得不学的女红。
那时的母亲,眼神里总藏着些急切与不甘,盼着她能学得更好,能攀得更高。而如今,母亲的眼中更多的是满足、温柔与纯粹的喜悦。
他忍不住将小身子更紧地贴向母亲,低声含糊地跟着念:“笃初诚美,慎终宜令……坚持雅操,好爵自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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