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书房,盛长梧铺开宣纸,磨墨挥毫,写下了三封信。
第一封,是呈送给官家赵祯的奏章
他并未隐瞒判决与《宋刑统》的冲突,而是将案件经过、三名少年平日的恶劣行径“此三子,非止今日之恶,平素便欺邻霸里,乡人敢怒不敢言,实乃天性凉薄,缺乏教化之顽劣”
其父母合谋包庇的细节,以及他之所以重判的缘由,“臣非不知律法,实恐姑息养奸,遗祸地方。以此重典,非为立威,实为立信,立万民对王法之信,立父母对教化之责。”
详详细细,坦诚奏明,他知道,必须抢占先机,主动说明,避免被政敌抓住把柄弹劾。
第二封,是他精心整理绘制的《急救图说》
他将海边救人之法,以及一些常见的如噎食、中暑等急救方法,以图文并茂的形式清晰呈现。
在附信中写道:“此法虽简,关键时刻可活人命,臣于福县试行,百姓称善,若蒙陛下恩准,推广全国,或可使万千黎庶受益,减少无数家庭悲剧,此乃陛下仁德泽被天下之举。”
这是他送给赵祯的一份政绩和仁政的礼物,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冲淡前一份奏章可能带来的争议。
第三封,则是以晚辈身份写的日常书信
语气轻松了许多,描述了福州的海洋风光、风土人情,提到了母亲和妹妹的近况,最后看似不经意地提及:“臣于农事偶有所得,试制新肥,若今秋丰收,定当将第一束嘉禾,献于陛下案前,博陛下一笑。”
这是示好,也是埋下伏笔,为他未来的农业改革铺路,更显得他并非只知严刑峻法的酷吏,而是真心为民做事的能臣。
三封信,三种不同的心思,层层递进,盛长梧以此向远在汴京的皇帝,展示了一个有原则、有担当、有能力、更有温度的臣子形象。
他在赌,赌赵祯对他的欣赏和信任,能够理解并支持他这次逾矩的判决,秋决之前,他需要来自皇帝的首肯,或者至少是默许,这场审判,不仅是对罪犯的审判,也是对他自己政治智慧和圣眷的一次严峻考验。
另一边的张大山和王容抱着儿子冰冷的身躯,在乡亲们的帮助下,为张幼操办了简单的葬礼,黄土掩埋了那具曾充满生机的小小身体,也掩埋了这对父母所有的希望与欢乐。
恶人伏法,大仇得报,心中那口憋着的恶气算是出了,可再严厉的刑罚,也换不回他们那懂事、贴心的儿子了。
张幼,是张家村里有名的好孩子,他从小便显露出超越同龄人的聪慧与体贴,农忙时,他会主动跟在父母身后,尽力分担活计 。
闲暇时,他最爱捧着村里老秀才借给他的旧书,一字一句地读得入迷,是他父母劳累一天后最大的慰藉,也是村里人教育自家孩子时挂在嘴边的“榜样”。
而张磊、张丰收、张树三人,则恰恰是村里的反面典型,他们顽劣、不爱学习,时常搞些偷鸡摸狗、欺负弱小的事情。
他们的父母或是忙于生计疏于管教,或是自身便不讲道理,对孩子的恶行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多不痛不痒地骂几句。
“你看看人家张幼,多用功,多懂事!你再看看你!”
“你要是有张幼一半省心,我就能多活几年!”
这样的话语,时常在三个孩子的耳边响起,起初或许只是不耐烦,但久而久之,那种被反复比较、贬低的怨气,逐渐发酵成了对张幼这个完美参照物的嫉妒与憎恨。
他们开始有意无意地找张幼的麻烦,推搡他,抢他的东西,用恶毒的语言嘲笑他。
张幼性格温顺,甚至有些怯懦,他害怕给父母添麻烦,更害怕冲突升级,于是选择了隐忍,身上的淤青和划痕,他谎称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刮的。
然而,伤痕可以掩盖,孩子的恐惧却无法完全隐藏,细心的张大山和王容最终还是发现了端倪,他们气愤地找到张磊三人的父母理论。
面对质问,那三对父母表面敷衍,打着哈哈:“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嘛!”,“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他!”然而,转过身,他们要么轻描淡写地说几句,要么甚至觉得是张幼“事儿多”、“不经碰”。
这种毫无威慑力的管教,无异于纵容,张磊三人从中接收到的信号是:欺负张幼,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欺凌变本加厉。
从推搡辱骂,发展到拳打脚踢,张幼的隐忍,在他们眼中成了懦弱可欺,一场原本可以避免的争执,因长期积累的恨意和对方一贯的退让,演变成了失控的暴力,最终夺走了一条年轻的生命。
这次判决的消息迅速传遍了福县的每一个角落,街头巷尾,田间地头,茶余饭后,人们无不在谈论这桩“小儿杀人埋尸,父母合谋包庇,县令铁腕判斩”的惊天大案。
“听说了吗?张村那三个小杀人犯,还有他们那黑心的爹娘,全被判了秋后问斩!”
“该!小小年纪就敢杀人埋尸,长大了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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