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热闹刚过,陈大娘子便将盛华兰与袁文绍叫到正厅,厅内端坐着袁老爷、嫡长子袁文纯及其妻陈爱莲,气氛看似和睦,却透着一丝不寻常。
“华兰啊,今日叫你们来,是有一桩要紧事与你商量。”陈大娘子拉着华兰的手,语气亲切得近乎刻意,“我与你公公、大哥大嫂都商议过了,想着日后这府里的中馈,便交由你来掌管。我们啊,都放心!”
华兰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露出惶恐之色,连忙推拒:“婆母此言折煞儿媳了!婆母康健,大嫂贤德,哪有新进媳妇越过长辈和长嫂管家的道理?这于礼不合,万万不可!”
陈爱莲立刻接口,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弟妹有所不知,我自小在家中便没学过这些,实在是怕管不好,耽误了府里的大事。”
陈大娘子顺势又道:“哎哟,你就莫要推辞了!谁不知道你们盛家是书香门第,你更是自幼养在勇毅侯独女盛老太太身边,见识、手段都是一等一的!这管家之事,交给你最是妥当不过!”
她话语热情,眼底却藏着一丝急切,袁家早已入不敷出,她岂能让自己的亲侄女陈爱莲来填这个无底洞?娶盛华兰过门,看中的就是她盛家的势力和那笔丰厚的嫁妆!如今正是让她用嫁妆来贴补家用的时候!
华兰心念一转,她嫁入袁家近一年,早已看清这个伯爵府外强中干的本质,如今婆母这般急切地要将管家权这个“烫手山芋”塞给她,其目的昭然若揭——就是要动用她的嫁妆来维持伯爵府的体面,甚至可能是填补亏空!
她深吸一口气,态度依旧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婆母、公公厚爱,华兰感激不尽。只是,管家责任重大,关乎一族兴衰,二郎是次子,无法继承爵位,将来总要分家另过。华兰若此时掌家,名不正言不顺,恐难以服众,也……于大哥大嫂面上不好看。此事,请恕华兰实在不能从命。”
袁老爷子见软的不行,脸色沉了下来,带着一家之主的威严开口道:“文绍媳妇,我们让你管家,是信重你的能力!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一旁的袁文绍也急了,偷偷拉扯华兰的衣袖,低声道:“夫人,父亲母亲都是一片好意,你……你就应下吧!”
然而,华兰早已不是那个初入府门、需要小心翼翼的新妇,她看得明白,袁家如今是有求于她!她挺直脊梁,迎着袁家众人或威逼、或期待、或不满的目光,清晰而平静地抛出了一记重锤:
“既然父亲、母亲、大哥大嫂如此信重华兰,非要华兰接下这千斤重担……”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袁老爷子脸上,“若要华兰管家,也可以——除非,立二郎袁文绍为继承人,继承忠勤伯爵府的爵位!”
“什么?!”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华兰的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整个厅堂鸦雀无声,随即便是难以置信的惊呼与斥责。
袁文绍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大娘子最先反应过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道:“荒谬!这绝无可能!爵位传承自有礼法规矩,历来是嫡长子继承!文纯尚在,岂有越过兄长立弟弟为继承人的道理?!华兰,你莫要痴心妄想!”
陈爱莲也慌了神,连忙附和:“是啊是啊!弟妹,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家大郎才是嫡长!”
袁文纯脸色铁青,看向华兰的眼神充满了阴鸷。
袁老爷子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华兰:“你……你……盛氏!你竟敢提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要求!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面对众人的指责与震惊,华兰却依旧镇定,她知道自己掐住了袁家的命门——他们既想要她的人和钱来维持门面,却又不想付出真正的代价。
“既然礼法规矩不可废,那这管家之权,华兰更是万万不敢僭越接手。”华兰微微屈膝,行了一礼,语气不卑不亢,“若无他事,儿媳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她不再看众人的脸色,从容地退出了正厅。
华兰离去后,正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袁文纯面色阴沉,目光如刀般射向自己的弟弟,声音冷得像冰:“二弟,方才你媳妇那继承爵位的混账话,你……莫非也是这么想的?”
袁文绍被兄长看得头皮发麻,慌忙摆手,几乎要指天发誓:“大哥!天地良心!我从未有过这等大逆不道的念头!爵位自然是大哥的,小弟绝无觊觎之心!”他心中叫苦不迭,华兰那一句话,简直是将他架在火上烤。
袁文纯盯着他看了半晌,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哼,你最好……一直这么想。”
陈大娘子见兄弟二人之间生了嫌隙,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大郎!华兰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事,胡乱说话,你莫要因此伤了你们兄弟的和气!”
她转向袁文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吩咐:“二郎,你回去好好跟你媳妇分说清楚!这管家权,她必须接下!务必让她明白其中的道理,莫要再耍小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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