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李昊藏身的灌木丛后凝固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闯军士兵们粗野的谈笑声、搬运尸首时的摩擦声、靴子踩踏枯枝败叶的咔嚓声,都如同钝刀,一下下刮擦着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不仅是为了抑制呼吸声,更是为了压下那因极度恐惧和目睹历史惨剧而引发的、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剧烈心跳与恶心感。
冰冷的地气透过单薄的睡衣,无情地侵蚀着他的体温,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格格作响。他只能更加用力地蜷缩身体,利用微薄的体力对抗着寒意和无处不在的死亡威胁。
终于,那伙士兵抬着他们“泼天的富贵”,骂骂咧咧而又带着兴奋地沿着来时路下山去了。火把的光亮和喧闹的人声逐渐远去,最终被山下北京城方向传来的、更为宏大却也更为模糊的混乱声响所吞没。
直到确认再也听不到任何近在咫尺的危险声音,李昊才如同虚脱一般,彻底瘫软在冰冷的泥土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疼,却也让他几近爆炸的大脑稍微冷却。
危险暂时解除,但随之涌来的,是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绝望。
他茫然地望向四周,暮色四合,最后的天光正在迅速褪去,黑暗如同巨大的幕布,即将笼罩这座承载着帝国末路的荒山。远处的火光和黑烟更加醒目,映照着这座死寂的山林,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寒冷、饥饿、恐惧、以及那幅深深烙印在脑海中的帝王自缢图……所有这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最后的理智碾碎。
他该怎么办?
下山?进入那座已然沦陷、充满杀戮和混乱的巨城?他这身奇装异异服,手无寸铁,无异于自投罗网,恐怕活不过半个时辰。
留在山上?且不说夜间骤降的气温就可能将他冻毙,等到天明,天知道还会有多少搜山捡漏的溃兵、土匪甚至野兽出现。他无处可去,无食可果腹,无水可解渴,更无寸铁可防身。
真正的绝境!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眩晕感袭来,连日粒米未进(穿越前的最后一餐早已不知是何时),又经历了连番的情绪剧烈起伏和寒冷侵袭,他的体力已然透支到了极限。头痛再次加剧,视野开始变得模糊,边缘甚至出现了闪烁的黑点。
他感觉自己就像狂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下一个瞬间就要被彻底吞噬、撕碎、湮灭无踪。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
“……就要……死在这里了吗?”一个模糊的念头浮起,带着浓浓的不甘和荒谬感,“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这个鬼地方……”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没,身体因失温而逐渐麻木的刹那——
【嗡……】
一声绝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源于他意识最核心处的、极其轻微的嗡鸣声响起。
仿佛某种精密仪器启动前的自检。
紧接着,一个绝对冰冷、绝对平静、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机械合成音,毫无预兆地在他即将陷入混沌的脑海深处响起: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极度不稳定:体温过低,血糖含量急剧下降,肾上腺素水平异常,精神处于高度应激崩溃边缘。】
【扫描所处环境……时空坐标确认……确认为高危险性历史节点:‘甲申之变’核心区域——煤山。环境威胁等级:最高(CRITICAL)。】
【判定:宿主生存概率低于0.01%。符合紧急干预条例。】
【‘寰宇商城系统’强制绑定程序启动……绑定中……】
【……绑定成功。宿主:李昊。开始载入用户界面……】
李昊那即将涣散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乎理解的声音猛地攫住!
不是幻觉!
这声音清晰、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性,每一个音节都直接烙印在他的思维里,与他因寒冷饥饿而产生的耳鸣和幻听截然不同!
他甚至能“感觉”到,随着这声音的响起,一股微不可查的暖流突兀地从大脑深处弥漫开来,强行驱散了一部分那几乎要冻结他思维的寒意,让他的意识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这是……什么?
他的“眼前”,那原本因虚弱而发黑的视野中,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个极其简洁的、泛着淡蓝色微光的半透明界面。
界面的风格超乎想象的简约,甚至带着一种超越时代的冰冷科技感。最上方是一行他从未见过却莫名能理解的奇异字体,但其表达的含义直接映入他的意识:【寰宇商城系统】。
下方是几个同样风格的图标,排列整齐,大部分呈现出不可操作的灰色。
【商城】(灰色)
【技能】(灰色)
【工坊】(灰色)
【地图】(灰色)
【通讯】(灰色)
只有最下方两个图标微微亮起:
【状态】:显示着一个极其简略的人形轮廓,旁边有几个不断微微跳动的数字和条状图标(生命体征?),以及一行醒目的红色小字:“生存点: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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