洼地之中,死寂笼罩。
血腥味与硝烟味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方才还喧嚣震天的战场,此刻只剩下风掠过荒草的呜咽、重伤者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以及一种劫后余生、难以置信的恍惚。
残存的明军士兵,约莫只剩下五六人,个个带伤,血染征衣。他们几乎是本能地迅速收缩,再次形成一个松散的、却充满戒备的圆阵,将那辆破旧的马车死死护在中央。手中的刀剑依旧紧握,刃尖微微向外,但他们的目光却不再紧盯溃逃的方向,而是惊疑不定地、飞快地扫视着周围寂静的树林、灌木丛和土坡。
感激、困惑、警惕、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复杂地交织在他们的眼神中。
是谁救了他们?
那树林中神出鬼没、制造混乱、精准打击敌人的,究竟是什么人?是友非敌,这一点毋庸置疑。但究竟是哪路兵马?官军?乡勇?还是……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存在?那诡异的声响,那同伴离奇的消失,那快如鬼魅的袭击……这一切都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让他们在庆幸生还的同时,心底深处泛起阵阵寒意。
马车内,那持续了许久的压抑哭泣声,不知何时也已停止。死一般的寂静从帘幕之后透出,仿佛里面的人也被外界的骤然变故惊得屏住了呼吸,正在紧张地窥探着命运的下一步走向。
李昊藏身于一丛茂密的灌木之后,胸膛微微起伏,调整着呼吸。高速的移动、神经的紧绷和接连的爆发,消耗了他大量体力。他看着下方那些惊魂未定、却依旧保持着军人本能戒备的明军残兵,知道不能再隐藏下去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让他更加冷静。他迅速将沾着些许血污的匕首在草叶上擦拭干净,反手插回靴筒的刀鞘内。又仔细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沾满尘土草屑、却依旧样式奇特的数码迷彩服,尽管他知道这身打扮无论如何整理,在对方眼中都将是惊世骇俗的。
然后,他故意踩断了一根脚下的枯枝。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战场上显得格外突兀。
所有明军士兵猛地一激灵,刀剑瞬间齐齐指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紧张到了极点。
李昊没有再隐藏。他举起双手,摊开掌心,示意自己手中没有武器(那柄用作投掷的腰刀早已留在林中),然后迈着尽量平稳的步伐,缓缓地从树林边缘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暴露在了残阳如血的光照之下。
当他的身影完全清晰地呈现在那些明军士兵眼前时,时间仿佛凝固了。
震撼与极致的惊愕,清晰地写在每一张饱经风霜、血污纵横的脸上。
他们看到了什么?
一个异常年轻的男子,面容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风霜痕迹。他身上那套衣服……那是什么?颜色斑驳陆离,如同将枯草、泥土和阴影破碎后重新拼接而成,紧贴身体,样式闻所未闻!脚上的靴子也是古怪的深色,看不出材质,却显得异常结实。全身上下,找不到任何一点他们熟悉的时代印记,没有长袍,没有号衣,没有盔甲,更没有发髻(李昊是短发),干净利落得……近乎诡异!
这身打扮,完全超越了他们的理解范围,与周遭血腥的古战场格格不入,仿佛一个从异世界误入此间的幽灵。
就连那辆马车厚重的帘幕,也被一只纤细却颤抖的手,悄悄地掀开了一小道缝隙。一双清澈如水、却盛满了巨大惊惧与茫然的眼睛,正从缝隙中偷偷地望出来,落在李昊身上时,明显地凝固了一下。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只有风声掠过。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尸体与丢弃的兵刃之间,气氛微妙而紧张到了极点。
最终,还是那位受伤最重、几乎成了一个血人的把总,挣扎着上前了一步。他每动一下,眉头都因剧痛而紧紧皱起,但他依旧用刀尖拄地,顽强地站稳了身体。他手中那柄卷刃的腰刀微微下垂,表示并非即刻攻击的意图,但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却死死地钉在李昊那身迷彩服上,充满了最深的探究和审视。
他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用沙哑破裂、带着浓重北地口音的官话,艰难地开口:
“末将…京营巡捕营把总,王承业…”他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声音虽弱,却带着一股军人的硬气,“多谢…好汉…仗义出手,救我等于绝境!此恩…如山!”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仿佛耗尽了力气,才继续问道,目光灼灼:“敢问好汉…高姓大名?仙乡何处?是…哪一路的兵马?”他的问题小心翼翼,最后一个词“兵马”咬得尤其重,显然李昊的装扮让他无法将其归类于任何已知的势力。
李昊心念电转,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绝不能透露穿越者的身份,那无异于天方夜谭,只会引来更大的猜疑甚至敌意。
他稳住心神,压下因初次面对这种场面而产生的些许紧张,刻意模仿着一种略显生硬、却尽量显得平静沉稳的古语腔调,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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