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最后一丝余晖被黄河的咆哮声吞没,天地间迅速陷入一片墨染般的漆黑。今夜无月,只有几颗稀疏的寒星,在厚重的云层缝隙间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勉强勾勒出黄河奔腾的巨影和两岸模糊的轮廓。风声、水声、芦苇摇曳的沙沙声交织成一片,掩盖了世间一切细微的响动,却也给潜伏者提供了天然的掩护。
队伍藏身的芦苇荡深处,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咚咚声,清晰可闻。最后的准备正在无声地进行。
李昊将意识沉入系统,用那仅存的、珍贵无比的30点生存点,毫不犹豫地兑换了【提纯黑火药(小份)】。光芒微闪,三份用厚油纸紧密包裹、分量精准的黑色粉末,以及几段中空的竹筒和引线,悄然出现在他手中。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借助微弱的星光,亲自将火药小心地分装进竹筒,用泥土封口,插入引线,制作成三个简陋却威力未知的“震天雷”。每一个动作都极其专注、稳定,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这是他们最后的赌注。
王承业把总默默地检查着腰间的锰钢腰刀,确保刀鞘不会发出声响,又紧了紧绑腿。他挑选的两名士兵——张二狗和李老四,都是老兵油子,虽面带菜色,眼神却如夜枭般锐利,透着一股亡命徒般的狠厉。他们学着王把总的样子,检查武器,将引火的火折子用油布包了又包,藏在最贴身处。
“记住,”李昊将三个沉甸甸的“震天雷”郑重地交给王承业,声音低得几乎只有气音,“潜入要悄无声息,如狸猫踏雪。点燃要果断,投掷要精准,三处点位,务求同时或接连炸响!爆炸一起,无论身后如何,立刻撤回此处汇合!”他的目光在黑暗中灼灼发亮,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信任和决绝。
“末将明白!”王承业重重点头,将“震天雷”小心揣入怀中,对着李昊和李昊身后那些紧张注视着的同伴,抱拳一礼,随即转身,带着两名手下,如同三道鬼影,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无边无际的、沙沙作响的芦苇荡深处,向着预定的潜伏点摸去。
李昊则深吸一口气,转向剩下的人。赵公公、青禾、几名伤势轻重不一的士兵,以及那匹奄奄一息的骡子。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在黑暗中模糊却写满紧张的脸。
“诸位,”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成败在此一举!王把总一旦得手,混乱即起。届时,赵公公,你带两人,混入流民,依计散播谣言!其余能战者,随我突击夺船!动作要快,如雷霆骤至!伤员和女眷,紧跟其后,不得有误!”
众人无声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或互相搀扶着,做好了随时冲锋的准备。每一秒的等待,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子时将至,天地间一片死寂,唯有黄河永恒的咆哮,如同背景噪音,反而衬得这夜更加深沉可怖。对岸渡口的方向,只有零星几点微弱的火光在闪烁,那是守军营地篝火的余烬,以及关卡处悬挂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如同鬼火。
突然——
毫无征兆地!
“轰!!!!!!!”
一声前所未有的、撕裂夜空的巨响,猛地从守军营寨侧翼的芦苇荡中炸开!那声音绝非寻常的炮仗或火药,而是更加沉闷、更加暴烈、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冲击波,瞬间压过了黄河的咆哮!一团巨大的、橘红色的火球腾空而起,映亮了半边天空,碎裂的芦苇和泥土被抛向高空!
这声巨响,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夜的平静!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几乎就在第一声爆炸的余音尚未消散,难民聚集区的边缘——
“轰隆!!!!”
第二声更加猛烈的爆炸再次响起!火光冲天,伴随着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和无数人被惊醒的惊恐哭喊!
“轰!!!”
第三声爆炸接踵而至,位置更加靠近码头区域,巨响在河湾中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
三声巨响,一声比一声骇人,在极短的时间内接连爆发!巨大的声浪和刺目的火光,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审判,彻底撕碎了夜的宁静!
效果,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这个时代的人们,何曾听过如此猛烈、如此集中的爆炸声?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天罚!是天罚啊!!”有流民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闯军!是闯军的妖法!杀过来了!!”更多的人在极度恐慌中,将这与最可怕的敌人联系起来。
“快跑啊!官兵败了!刘千总死了!!”赵公公安排的人趁机用尽平生力气,声嘶力竭地哭喊散布谣言。
恐慌,如同最致命的瘟疫,以爆炸点为中心,呈爆炸式向四周疯狂蔓延!
守军营寨瞬间炸营!刚从睡梦中被惊醒的兵丁们衣衫不整,惊慌失措地冲出帐篷,有的以为是地震,有的以为是敌军袭营,有的甚至以为是天神降罪,完全乱了建制,军官的呵斥声被巨大的混乱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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