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得久?”初三发出一声短促的、近乎残酷的冷笑,“爹,你看看你自己,看看娘,看看我。我们这叫‘活’吗?我们只是在等着死而已。”
那一天,刘书吏吐在他父亲脚边的那口浓痰,那个充满了羞辱的眼神,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那股被压抑的狂怒,如同燃料,将他最后的犹豫和恐惧,燃烧得一干二净。
争论结束了。没有达成共识,只有父母那绝望而又无力的沉默。
初三走出茅屋,独自一人站在清冷的月光下。
秋夜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颊 。他缓缓举起自己的双手,借着月光,仔细地端详着。那依旧是一双瘦骨嶙峋、如同鸡爪般的手,上面布满了划痕、老茧和洗不掉的污垢 。一双标准的、属于佃农的手。
但此刻,在他的眼中,这双手已经不一样了。
它们不再仅仅是用来挥舞锄头、与土地进行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的工具 。它们是他唯一的赌注,是他用来撬动自己命运的、仅有的杠杆。
他抬起头,望向远方。在漆黑的地平线上,京城的方向,似乎有一片看不见的、虚无缥缈的光晕。
他不知道,在那片光晕之下,一张巨大而精密的蛛网,已经悄然张开。他不知道,那个发出召唤的“同类”,是一个比刘书吏要危险一万倍的、冷酷的猎人。他更不知道,他即将踏上的,是一条通往权力、也通往毁灭的、九死一生的道路。
他只知道,他必须走。
他必须离开这里,离开这种被剥夺了所有希望和尊严的生活。
这是他作为“初三”这个佃农的、为了生存而发出的呐喊。
也是他作为那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为了夺回“人”的资格,而迈出的第一步。
月光照亮了他年轻而坚毅的脸庞。那张脸上,已经看不到属于少年的迷惘,也看不到属于农人的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冰冷的决心。
他不再是一个被动的受害者,一个无用的先知。
从今夜起,他将成为一个玩家,一个自愿踏入棋盘的棋子。
哪怕,他还完全看不到这盘棋的棋手,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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