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三年,春。
在马六甲那座被战火熏黑的、曾经属于苏丹的宫殿之上,蒋梦,这个曾经的海盗头子,身披一件由商砚辞工坊织造的、镶嵌着钢片的黑色王袍,在数万名手持燧发枪的士兵的山呼海啸中,宣布:
“自今日起,于大明之南,立国!国号,‘景’!”
商砚辞与方琅琊,并肩立于他的身后。他们看着那面升起的、以“齿轮与稻穗”为图案的黑色龙旗,神情平静。
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流亡者。
他们,是开国元勋。
与蒋梦那张扬的、建立在钢铁与火焰之上的征服不同,方琅琊的征服,在南澳岛的另一端,一间更为隐秘的、被命名为“神农谷”的实验室里,悄然进行着。
她已经将青霉素的标准化生产流程,彻底教会了她那些忠心耿耿的土着学生 。她知道,这种“神药”的出现,迟早会催生出“耐药性”这个魔鬼。她必须赶在魔鬼苏醒之前,为商砚辞的军队,准备好第二、第三种武器。
她的目光,投向了那些古老而又充满智慧的植物。
“黄连素。”
在她的实验室里,一口口大缸一字排开。从阿瑜陀耶源源不断运来的黄连根茎,被粉碎后,浸泡在由她亲手提纯的、稀薄的硫酸溶液之中 。
“加盐!”她指挥着学徒。
随着大量的食盐被倒入浸泡液中,奇妙的化学反应发生了。黄色的、针状的结晶体,如同在溶液中下了一场金色的雪,缓缓沉淀下来。
“过滤,烘干。”
这便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广谱抗菌药物之一——黄连素。
“大蒜素。”
另一间工坊,则完全是另一个景象。那里堆满了成吨的大蒜,刺鼻的气味几乎要将人的眼泪都熏出来。学徒们用商砚辞制造的水力捣锤,将大蒜砸成蒜泥,然后混入大量的乙醇(酒精)之中,进行低温浸泡、提取 。
这两种全新的抗生素,与青霉素一起,构成了“景”国医疗体系的三驾马车。
商砚辞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这一日,他收到了来自另一位穿越者“韩苗”的密信。信中,充满了沮“丧与绝望。
“砚辞,我失败了。”信上的字迹,潦草而无力,“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不育系’这个概念。没有显微镜,没有基因测序……我所有的杂交水稻理论,都是空中楼阁。我找不到那株能开启新时代的‘母本’ ……”
农业的壁垒,暂时无法突破。
紫禁城,司礼监值房。
王振,正处于他权力的顶峰。
景泰三年的这场大雪,似乎也无法冻结他那颗火热的、膨胀到极限的野心。他斜倚在用西山新钢打造的、铺着厚厚白狐裘皮的躺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柄锋利的、同样由西山钢制成的拆信刀。
他很满意。
方敬堂那个老匹夫,终于还是被他敲骨吸髓,榨干了最后一点价值。如今,西山大营的钢产量和青霉素产量,已经趋于稳定。他麾下的锦衣卫和京营,已经换装了三成的新式铠甲与钢刀 。
他感觉自己,就是这个帝国的主宰。那个病恹恹的景泰皇帝朱祁钰,不过是他手中的提线木偶;那个被软禁在南宫的太上皇朱祁镇,更是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
他唯一需要忌惮的,只有北方的瓦剌。
但那又如何?他有钢,有药,他坚信,只要再给他两年时间,他就能打造出一支无敌的“王家军”,将那些敢于窥伺中原的豺狼,连同朝堂上所有反对他的声音,一并碾碎。
“公公,八百里加急。”
一名小太监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王振不悦地皱了皱眉。他讨厌一切打扰他享受胜利果实的行为。他不紧不慢地接过那份用火漆密封的紧急密报。
密报,来自福建水师。
他拆开信封,懒洋洋地展开。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那张薄薄的信纸时,他整个人,如同被一道九天神雷,当场劈中。
他那张保养得宜的、毫无血色的脸,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发紫。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染红了身前的奏章。
“公公!公公!”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疯狂磕头。
“滚!!”
王振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他一把抓起桌上那套价值连城的茶具,狠狠地,一件件,砸在了地上!
“砰!砰!砰!”
名贵的瓷器,在金砖地面上,碎裂成无数的粉末。
“反了!反了!都他娘的反了!!!”
他那尖利的声音,刺破了值房的宁静,在整个司礼监的上空回荡。
“蒋梦……商砚辞……方琅琊……”他从牙缝里,一个一个地,挤出这几个蝼蚁般的名字。
“景国?!”他状若疯魔地大笑起来,“一群海上的臭虫!一群南方的蛆!竟敢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立国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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