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熵珩瘫在人体工学椅里,像一滩刚从数据沼泽捞出来的史莱姆,浑身上下散发着“老子想下班”的怨念,只有眼珠子亮得瘆人,死死盯着悬浮在面前的全息屏幕。
屏幕中央,一个面容温婉的中年女性虚影正在生成。皮肤纹理、发丝光泽、甚至眼角细微的鱼尾纹,都逼真得令人心悸。她的名字是E-742。邬熵珩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弹动,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精准,将一行行散发着柔和暖黄色光芒的代码注入她的核心。
【情感模块:慈晖(v3.1)】加载。
【行为树节点:整理衣领(触发条件:玩家衣冠不整概率>75%)】写入。
【特殊动作序列:睡前轻抚(附带低语:“好孩子,睡吧。”)】调试完毕。
他甚至在调整她嘴角牵动的弧度——0.3度,多一分显得谄媚,少一分显得疏离。就是这种精确到毫厘的“完美”,像一根冰冷的针,反复扎着他记忆深处某个早已结痂的痛点。
“邬工,神了,真的神了,”
行政部的小王像个炮弹一样冲进这片属于底层策划的格子间废墟,脸上兴奋得放光,差点撞翻邬熵珩桌角那个小小的全息鱼缸。缸里水流模拟得极其逼真,一只机械章鱼“阿八”被惊扰,几根银灰色的触手慌乱地舞动起来,搅起一串虚拟气泡。
“刚内测组那边哭倒一大片,”小王完全没注意到邬熵珩瞬间阴沉下去的脸色,兀自激动地比划,“那个‘慈母’NPC,E-742对吧?有个测试员被她拍着背说了句‘累了就回家’,一个大老爷们儿当场嗷嗷哭,情感共鸣峰值破表了,上面问能不能复制这个模板,推广到核心……”
“哭就对了。”邬熵珩打断他,声音像掺了冰碴子。他看也没看小王,目光依旧黏在屏幕里那个散发着虚假温情的女性影像上。他伸出手,却不是去操作界面,而是端起了手边那杯早已冷透的廉价速溶咖啡。
几乎在他动作的同时,鱼缸里的阿八像收到了某种无声的指令,一根灵活得不像机械的触须闪电般卷起旁边一个迷你的虚拟奶精罐,讨好地、带着点笨拙的急切,就要往他的杯口凑。
邬熵珩的眼角余光扫到了那根殷勤的触须。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左手食指精准地、近乎粗暴地按下了桌角一个不起眼的、标记着循环箭头的物理按钮。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电路被强行掐断的蜂鸣。
阿八卷着奶精罐的触须瞬间僵直在半空,它那双由高精度光学传感器构成的“眼睛”里,刚刚还闪烁着灵动的、近乎依恋的光芒,在千分之一秒内彻底熄灭,变成两粒毫无生气的、冰冷的玻璃珠。所有拟真的动作戛然而止,它像一尊突然断电的玩偶,沉回缸底,恢复成初始的、呆呆漂浮的姿态。刚才那点细微的“情绪”,仿佛从未存在过。
小王被这突兀的“关机”动作弄得一愣,终于察觉到气氛不对,讪讪地闭了嘴,眼神在邬熵珩冰冷的侧脸和那个死寂的鱼缸之间游移了一下,明智地选择了撤退:“呃…邬工你先忙,推广的事回头再说……”
格子间重新只剩下邬熵珩一人,以及屏幕里那个还在对着虚拟测试员温柔低语的“母亲”。全息影像的光芒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像跳动的鬼火。他啜了一口冷咖啡,又苦又涩,顺着喉咙一路冰到胃里。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在屏幕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倒计时插件上。
猩红的数字,无声跳动。
5… 4… 3… 2… 1…
归零。
嗡——,
屏幕中央,E-742那张温婉含笑的脸庞,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揉碎,平滑的皮肤瞬间爬满不规则的、闪烁的紫色数据裂纹,温和的眼神猛地翻白上吊,嘴巴以一个完全违背人体结构的角度咧开,发出刺耳的、混杂着电流噪音和破碎字节的尖啸:
“道…道可道…非常…名,名可名…非常…呃啊——,阴…阴极…而阳…生…生…错误,逻辑崩坏,拒绝…母…体…指令——,”
那声音扭曲、疯狂,如同地狱刮来的阴风。监控画面里,那个正接受“母爱”的虚拟测试员影像,惊恐地尖叫一声,影像剧烈闪烁,然后“噗”地一声消失——系统判定其精神波动过载,强制踢出。
邬熵珩手腕上那个不起眼的黑色腕带——熵值监测器——屏幕猛地一跳,代表精神熵值的数字像吃了兴奋剂般疯狂飙升,瞬间冲破安全阈值,刺目的红光将腕带和他一小截苍白的手腕都映得如同染血。
【熵值:89% (危险,建议强制镇静,)】
他对此置若罔闻。
只是端起那杯冰冷的咖啡,又喝了一大口。苦涩的味道在口腔弥漫,压下了喉头一丝莫名的滞涩感。他看着屏幕里那个曾经完美、如今抽搐痉挛、如同被无形丝线吊着跳死亡之舞的“母亲”,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拉扯,形成一个冰冷到没有一丝弧度的、近乎残忍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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