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纪委临时指挥部的灯光惨白如纸,将李娟的影子钉在墙上,拉得又细又长。桌上摊着郑奎的供述笔录,墨迹未干的字迹里,“滨海”“报复”“陈谨”“孙阳”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人眼睛发疼。窗外的雨还没停,敲打着玻璃,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某种不祥的预兆,在这深夜里搅得人心神不宁。
“郑奎的口供核对完了?”李娟抬头,声音带着连日奔波的沙哑,目光落在对面年轻警员身上。她指尖夹着的钢笔在笔录上轻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核对三遍了,”年轻警员递过一份文件,“旧部名单共十七人,其中九人仍在滨海活动,三个藏匿点已经同步给滨海警方。只是……”他顿了顿,语气有些犹豫,“陈谨老书记的住处,是二十年前的老居民楼,没有安保系统,周边监控覆盖率不足三成。孙阳副主任那边,最近在跟进一个国企贪腐案,经常外出调研,防护难度很大。”
李娟沉默着翻开文件,目光扫过陈谨的住址——滨海市老城区和平里三号院。这个地址她太熟悉了,当年办理滨海案时,她曾多次登门拜访。那栋爬满爬山虎的老式楼房,楼梯狭窄,墙壁斑驳,藏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既是陈谨坚守多年的家,如今也成了季鸿远最容易下手的目标。
她拿起加密电话,指尖在拨号键上停顿了几秒。电话接通的瞬间,传来陈谨沉稳的声音,带着些许岁月沉淀的沙哑:“是李娟同志吧?这么晚打电话,是不是有进展了?”
“陈书记,”李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郑奎已经招供了。季鸿远越狱后去了滨海,他的首要报复目标,是您和孙阳。”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有轻微的呼吸声传来。李娟能想象出陈谨此刻的模样——或许正坐在那张老旧的木桌前,手里握着老花镜,眉头紧锁。过了好一会儿,陈谨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语气依旧平静,却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知道了。这个季鸿远,当年没能把他连根拔起,如今倒是成了隐患。”
“陈书记,您听我说,”李娟急忙插话,“我们已经联系了滨海警方,想安排您暂时搬到安全屋居住。那里有24小时安保,您的安全能得到保障。”
“安全屋就不必了。”陈谨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却透着股执拗,“我在这老房子里住了二十年,街坊邻居都认识,季鸿远真要找上门,躲到哪里都一样。再说,我手里还有些当年没整理完的反腐材料,这些都是证据,不能离身。”
“可是陈书记,季鸿远是亡命之徒,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李娟的声音忍不住提高,“您年纪大了,身边又没人照顾,万一……”
“没有万一。”陈谨打断她,语气陡然严肃,“李娟同志,我们搞反腐斗争,从来就不是为了明哲保身。当年我敢查季鸿远,今天就不怕他报复。倒是你们,要尽快抓住他,不能让他再危害社会。”他顿了顿,声音柔和了些,“我知道你们担心我,这样吧,我答应你,尽量不出门,门窗都锁好,总行了吧?”
李娟握着电话,心里又急又敬。她太了解陈谨的脾气了,这位老书记一辈子刚正不阿,认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她能感受到陈谨话语里的坚定,也能体会到他内心的挣扎——或许他也担心自己的安全,担心那些未竟的事业,但在正义面前,他选择了坚守。
“那您一定要注意安全,”李娟无奈地说,“有任何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警方也会在您家附近安排便衣巡逻。”
挂了陈谨的电话,李娟长长地舒了口气,指尖微微发凉。她拿起另一个电话,拨通了孙阳的号码。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孙阳的声音带着年轻人的锐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李娟,有消息了?”
“孙阳,情况紧急,”李娟直奔主题,“季鸿远越狱了,去了滨海,他要报复你和陈书记。你最近外出一定要注意防护,最好不要单独行动。”
电话那头的孙阳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一声冷哼:“他倒是敢来。当年他倒台,我可是亲手送的材料,他恨我也正常。”
“孙阳,别掉以轻心!”李娟加重了语气,“季鸿远现在是亡命之徒,没有底线。你现在负责省纪委三室的工作,手里还握着不少案子,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孙阳的声音沉稳了些,“你放心,我会注意的。不过,光被动防护也不是办法,我这边正好在跟进滨海的一个国企贪腐案,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季鸿远的踪迹。”
“不行!”李娟立刻反对,“你的首要任务是保证自身安全,排查季鸿远的工作,警方和调查组会负责。你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冒险。”
“李娟,你不懂。”孙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季鸿远在滨海经营多年,旧部众多,光靠排查很难找到他。我手里的这个案子,涉及的国企当年和季鸿远关系密切,说不定能找到他的藏匿点。这是个机会,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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