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红砖楼像尊布满皱纹的老寿星,蹲在夜色里。王大爷关上门的手还带着凉意,刚才楼道里那股若有若无的霉味混着陌生人气息,像根细刺扎在他心上。他挪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瞅——楼道里的声控灯已经熄灭,只有窗外漏进来的月光,在水泥地上淌出一道惨淡的银痕,那个穿环卫服的人影早已没了踪迹,可那佝偻的轮廓、藏在帽檐下的半张脸,总让他心里发紧。
“老陈是个好人啊。”王大爷对着空荡的客厅嘟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框上斑驳的木纹。他跟陈谨做了十几年邻居,知道老陈退休前是省纪委的干部,当年查那些贪官污吏时,家里的电话就没安生过,恐吓信、匿名包裹来了一茬又一茬。如今老陈退了休,本以为能安安稳稳过日子,怎么会冒出可疑人员?
王大爷越想越不踏实,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喝了口凉茶,茶水的苦涩没压下心头的不安。他想起刚才和陈谨寒暄时,老陈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疲惫,还有关门时那声略显沉重的响动。不行,得再去提醒提醒,万一真是冲着老陈来的,可就糟了。
他揣着忐忑,再次走到陈谨家门口,手指悬在门铃上顿了顿,终究还是轻轻敲了敲门。“咚、咚、咚”,三声轻响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门内很快传来脚步声,陈谨隔着门问:“谁啊?”
“是我,老王。”王大爷的声音压得很低,“有点事想跟你说,方便开门吗?”
门“咔哒”一声开了,陈谨穿着件灰色的居家服,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格外显眼。“老王啊,这么晚了,有事?”他侧身让王大爷进来,顺手接过对方手里攥着的塑料袋,“这是……”
“刚蒸的馒头,给你拿两个尝尝。”王大爷把塑料袋放在玄关的柜子上,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客厅——陈设简单,一张老旧的木沙发,茶几上摊着几本装订好的笔记,墙上挂着幅“清风劲节”的书法,是老陈退休时老同事送的。“老陈,”王大爷拉过沙发坐下,语气凝重起来,“刚才我倒垃圾,看见楼道里有个穿环卫服的人,在你家门口晃悠,鬼鬼祟祟的,不像正经干活的。”
陈谨端着水杯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警惕,但脸上依旧平静:“哦?可能是小区里打扫卫生的吧。”
“不是!”王大爷急忙摆手,“咱们小区的保洁我都认识,不是这身形,而且那眼神,躲躲闪闪的,我关门后从猫眼瞅了一眼,他还在楼道拐角那儿藏着呢。”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你当年查了那么多案子,会不会是……有人找上门来了?”
陈谨的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沉默了片刻。李娟昨天打电话提醒过他,季鸿远越狱后很可能会报复,让他务必注意安全。他本以为自己多加小心便无大碍,没想到季鸿远动作这么快。“谢谢你啊老王,我知道了,会注意的。”他没有多说,只是安抚地拍了拍王大爷的肩膀,“可能是你看错了,不过还是麻烦你上心了。”
“怎么能不上心!”王大爷急了,“你可得当心点,不行就给居委会打个电话,让他们多派个人巡逻,或者跟派出所反映反映,让民警多留意着点。”
陈谨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盘算。“好,我这就给居委会打个电话。”他起身走到书桌旁,拿起座机,拨通了居委会的号码。电话接通后,他语气平稳地说:“喂,是居委会吗?我是护城河小区3栋602的陈谨,刚才邻居发现楼道里有可疑人员,麻烦你们晚上多安排个人巡逻,辛苦大家了。”
挂了电话,陈谨转身对王大爷说:“已经说了,他们会安排的。你也别太担心,不会有事的。”
王大爷见他听进去了,心里稍稍踏实了些:“那就好,那就好。你一个人在家,可得锁好门,窗户也关上,有情况随时喊我。”他又叮嘱了几句,才起身离开。
送走王大爷,陈谨脸上的平静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他走到书桌前,目光落在摊开的笔记上——这些笔记记录着当年滨海市拆迁的种种问题,还有季鸿远案未查清的一些疑点,里面牵扯到不少百姓的切身利益,也藏着季鸿远的致命把柄。季鸿远越狱后,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些笔记落入对方手中。
他没有丝毫犹豫,弯腰拉开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面有一个不起眼的木盒。他打开木盒,取出一把小巧的钥匙,然后走到床边,蹲下身,在床底的角落里摸索了片刻,摸到一块松动的地板砖。他用钥匙撬开地板砖,下面是一个狭小的暗格,正是他早就准备好的藏匿之处。
陈谨小心翼翼地将笔记放进暗格,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才将地板砖复位,用脚轻轻踩实。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松了口气,额头上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而此时,楼道拐角的阴影里,季鸿远正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泛白。王大爷和陈谨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陈谨给居委会打电话的内容,像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他原本以为深夜行动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被一个多管闲事的老头坏了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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