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恐惧,并非源自诺森德的寒风,而是从灵魂深处渗出,如同亿万条湿滑的蛆虫在骨髓里蠕动。上一刻,他们还在尤格萨隆之喉那光怪陆离的惊魂幻境中,被扭曲的时空和狂乱的记忆低语折磨得心力交瘁。凛雪构筑的寒冰意志壁垒刚刚承受了又一波足以让钢铁意志者瞬间崩溃的疯狂冲击,裂隙如蛛网蔓延。当吉安娜以一道精纯的奥术洪流暂时弥合了最致命的裂痕时,整个幻境却骤然崩塌、下陷!
不是回到现实,而是坠入更深、更粘稠的噩梦实体。
“稳住!”提里奥·弗丁的低吼在粘滞的空气中显得沉闷,灰烬使者炽烈的圣光如灯塔般刺破周遭令人窒息的黑暗,却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那光芒所及之处,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幻影,而是……活着的血肉。
脚下的“地面”柔软、温热,随着某种巨大存在的呼吸而微微起伏,覆盖着一层滑腻、半透明的暗紫色薄膜,薄膜下是虬结扭曲的血管和搏动的肉瘤。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腥气与内脏腐烂的甜腻恶臭,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将污秽强行灌入肺腑。高耸的“墙壁”是无数扭曲、融合的肢体堆砌而成,断肢残骸被暗影能量和腐化粘液强行粘合,形成令人作呕的哥特式拱肋。破碎的头颅镶嵌其中,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幽绿的灵魂之火,无声地开合着腐烂的下颌,发出只有精神层面才能感知到的、充满亵渎意味的诅咒哀嚎。
“圣光在上……”伯瓦尔·弗塔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紧握的符文巨剑“阿什坎迪”上,神圣的火焰与暗影能量接触,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他的板甲上沾染了滴落的粘稠液体,正缓慢地侵蚀着精钢的表面。
“这地方…在‘吃’我们的光。”吉安娜·普罗德摩尔面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并非源于疲惫,而是无时无刻不在对抗着环境本身对奥术能量的贪婪吮吸。她指尖萦绕的奥术光辉变得黯淡且不稳定,每一次施法都要耗费数倍的心力。她纤细的身躯在这座活体建筑的压迫下显得格外脆弱,但眼中锐利的蓝光却丝毫未减。
萨尔紧握毁灭之锤,大地之力在他脚下艰难地汇聚,却如同陷入泥沼。元素之灵在这里被扭曲、污染,回应他的呼唤时带着痛苦和狂躁的杂音。“元素在悲鸣,它们被这污秽之地折磨得发狂!”他低沉的嗓音充满了愤怒与忧虑,粗犷的脸上肌肉紧绷,古铜色的皮肤在幽暗光线下更显凝重。他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沉重,胸前的氏族图腾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小萨鲁法尔,德拉诺什,这位强悍的兽人战士此刻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紧握血吼战斧的双臂肌肉虬结,青筋毕露,每一次挥动都撕裂粘稠的空气,斩杀那些从肉壁上突然扑出的、由腐肉和骨刺临时拼凑的“守卫”。腥臭的脓血溅在他布满战痕的绿色皮肤和狰狞的獠牙上,他却浑然不顾,只是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对抗着环境带来的精神侵蚀。他的双眼赤红,既有战斗的狂怒,也有一丝被疯狂低语撩拨起的躁动。
而在这支伤痕累累却意志如钢的精锐小队中央,凛雪如同风暴眼般矗立。冰霜在她脚下蔓延,艰难地冻结着那蠕动的地面,形成一小片相对稳定的立足点。冰蓝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在弥漫的亵渎能量中飘散,发梢末端仿佛有细碎的冰晶在凝结又崩解。她手中并无实体武器,但十指指尖萦绕着极致的深蓝寒光,每一次挥动,都有一道锐利如万年玄冰的寒冰箭矢或一片冻结灵魂的霜霰风暴呼啸而出,精准地撕裂扑来的血肉怪物,将其瞬间冻结、粉碎。
她的脸庞在寒冰魔力的辉映下呈现出一种非人的、近乎透明的苍白,如同最纯净的冰雕。然而,那双眼眸深处,燃烧着比地核熔岩更炽烈的冰蓝色火焰——那是“守护意志”的具现,是支撑她在三重压力(统御天灾、抵御低语、维系盟约)下未曾崩溃的核心。她的每一次施法,都伴随着精神层面与尤格萨隆无孔不入的低语的激烈交锋。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低语中的恶毒诱惑:向她展示阿尔萨斯彻底沉沦、被她亲手终结的“完美结局”;向她揭示未来艾泽拉斯在虚空吞噬下化为齑粉的“绝对真实”;许诺她若放弃抵抗,便能获得永恒的宁静与对阿尔萨斯灵魂的绝对掌控……这些幻象如同淬毒的冰锥,一次次试图凿穿她的心防。她周身的寒气并非仅仅是魔法效果,更是她意志极度凝聚的外显,将那些试图侵入她脑海的腐化念头冻结、碾碎。
“我们正站在活着的噩梦里,”凛雪的声音如同冰棱碰撞,穿透了血肉建筑的呻吟和同伴粗重的呼吸,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脑海,带着一种强制性的冷静,“尤格萨隆的腐化已将此地的空间法则彻底扭曲。幻象之后,是它扭曲现实的具现。紧守心神,它的低语会利用你们最深的恐惧与遗憾!”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语,四周的肉壁突然剧烈地痉挛、收缩,发出令人牙酸的粘液挤压声。那些镶嵌在墙上的头颅齐齐转向他们,幽绿的眼窝光芒大盛,腐烂的嘴裂开至耳根,千百个重叠的、充满亵渎意味的尖啸在精神层面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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