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0年4月1日，06:17
地点：“苟命号”中央控制室，太阳系外围小行星带
冰冷的蓝光铺满控制台，每一寸光线都像宇宙深处渗进来的寒意，裹着季勃达的后背。他盯着主显示屏上跳动的红色数据流，指尖按在冰凉的金属面板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掌心的冷汗顺着面板缝隙往下滑，滴落在脚下的合金地板上，没发出一点声响。
“维度折叠引擎稳定性参数，还是没达标。”科研组组长老陈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他面前的副显示屏上，引擎模拟运行曲线像一条疯癫的蛇，在安全阈值外反复弹跳，“最大折叠曲率只能维持0.3秒，超过这个时间，空间撕裂风险直接飙升到97%，一旦触发，飞船会被撕成基本粒子。”
季勃达没回头，目光死死锁在“空间撕裂概率”那串数字上，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声音：“能量输出呢？上次调整的约束磁场，没起到作用？”
“作用有限。”老陈抹了把脸上的油光，眼底的血丝像蛛网一样蔓延，“高维能量太狂暴了，我们的磁场约束层就像一层纸，稍微加大输出功率就会出现裂痕。刚才第三次模拟，约束层已经出现了0.03微米的破损，再试下去，引擎核心可能会过载报废。”
控制室里一片死寂，只有设备运行的低鸣在空气中震荡，像濒死者的喘息。舷窗外，小行星带的碎石块沉默地漂浮着，灰白色的岩石表面布满陨石撞击的坑洞，偶尔有反射的星光掠过，短暂照亮那些狰狞的纹路，随即又沉入更深的黑暗。远处，太阳的光芒已经变得微弱，像一枚快要熄灭的蜡烛，勉强在黑暗中勾勒出太阳系的轮廓。
季勃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三个月前，他们刚躲过流浪文明探测器的排查，全维度伪装系统的能量损耗还没完全补充，现在又卡在了星际航行的关键技术上。按照计划，他们必须在半年内离开太阳系外围——这里的小行星带虽然隐蔽，但引力环境复杂，长期停泊容易被路过的文明探测器捕捉到引力异常，更重要的是，这里的矿物能量已经快要开采殆尽，再耗下去，飞船的能源储备会撑不住。
“罗辑呢？”季勃达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控制室的沉寂。
“罗教授在观测室，刚完成黑暗森林法则的补充论证，说是要过来一趟。”旁边的操作员小声回答，手指还在飞快地敲击键盘，试图优化引擎参数。
话音刚落，控制室的舱门就滑开了，罗辑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科研服，头发有些凌乱，眼底带着熬夜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他径直走到季勃达身边，目光落在显示屏上的引擎数据上，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情况比预想的糟？”罗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
季勃达点头，指尖指向那条疯狂跳动的曲线：“折叠曲率不够，稳定性极差，空间撕裂风险太高，根本无法进行长距离跳跃。我们现在就像被困在这片碎石堆里，既不能前进，也不能久留。”
罗辑沉默着，视线从引擎数据移到舷窗外的小行星带。碎石块在黑暗中缓缓转动，每一块都像一颗潜在的炸弹，而他们的飞船，就像一艘在雷区里搁浅的孤舟。他想起三个月前，人类舰队覆灭的画面还在观测屏幕上反复播放，那些绚烂的爆炸背后，是整个文明的绝望。现在，他们这些幸存者，连逃离这片危险区域的能力都还没具备。
“有没有可能，降低航行距离，分段跳跃？”罗辑突然问道，目光重新回到季勃达身上。
“试过了。”老陈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无奈，“哪怕是1光年的短距离跳跃，稳定性也达不到要求。而且分段跳跃需要频繁启动引擎，每次启动后的能量损耗和设备冷却时间，会让我们暴露的风险成倍增加。上次躲避流浪探测器，我们的能量储备已经消耗了30%，再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罗辑皱着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边缘。他不是技术专家，但他知道，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太阳系外围不是久留之地，三体文明虽然暂时没有向外扩张，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派出探测器搜寻逃亡的人类。更不用说宇宙中那些未知的文明，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招来灭顶之灾。
“系统有没有给出优化方向？”季勃达突然看向老陈，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他的“超神学院”系统，在解锁星际航行进阶技术后，虽然没有直接给出解决方案，但偶尔会提示技术瓶颈的突破点。
老陈点头，调出系统提示的界面：“系统提示，需要强化约束磁场的材料韧性，同时优化能量输出的脉冲频率，让高维能量能够‘平稳流动’而不是‘狂暴冲击’。但问题是，我们现在没有符合要求的材料，脉冲频率的优化算法也还没头绪。”
季勃达的目光沉了下去。材料，又是材料。自从进入宇宙，材料短缺就成了他们最大的瓶颈之一。小行星带的矿物虽然多，但大多是低纯度的普通金属，想要提炼出能够承受高维能量冲击的特殊材料，难度极大，而且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能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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