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到第三次时，许星眠才从游戏登录界面的光晕里抬起头。屏幕上“小野不打野”的头像疯狂跳动，附带三条未读消息，最后一条的感叹号叠了三层，像林野此刻藏不住的激动。
“眠姐！我刚跟战队经理吵了一架！”
“我说我要去打邀请赛，他说我要是走就别想再回队——我直接把替补合同拍他桌上了！”
“我现在在网吧，马上上号！你等我！”
许星眠指尖在屏幕上敲了个“好”，指尖还没离开，游戏客户端里突然弹出个组队申请。申请人的ID是“老K”，头像是张泛旧的照片——星翼战队旧基地的铁门，门框上还能看到当年队员们用马克笔写的“必胜”，被雨水浸得发淡，和她记忆里最后一次离开时的样子分毫不差。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许星眠盯着那个头像，手指悬在“拒绝”按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这个ID，她太熟悉了。陈恪，当年星翼的辅助位，也是2018年战队解散时，走得最决绝的人。
她还清晰记得那天的雨，下得特别大，把基地门口的台阶浇得滑腻腻的。陈恪抱着个装满队服的纸箱，头发湿成一绺贴在额前，眼神避开所有人，只留下一句“抱歉，我等不起了”，就钻进了停在门口的黑色轿车。后来她才从别人嘴里听说，陈恪转去了雷霆战队当经纪人，还帮着雷霆挖走了星翼最后一个赞助商——那是压垮战队的最后一根稻草。
“怎么不通过？”耳机里突然传来林野的声音，带着点电流的杂音，“是队友吗？眠姐，我上号了，在加载界面了！”
许星眠回神，鼠标在“接受”和“拒绝”之间晃了晃，最后还是点了“接受”。组队频道里弹出陈恪的消息，只有简短的五个字：“好久不见，星眠。”
字体是系统默认的白色，落在聊天框里，却像根刺，扎得许星眠指尖发麻。她还没来得及回，林野的头像就出现在队伍列表里，紧跟着发来一句：“恪哥？您是……当年星翼的陈恪前辈吗？”
陈恪的回复来得很快：“是我。林野，好久不见，你当年的AD打得不错。”
林野发了个惊讶的表情：“您还记得我！我当年跟您练过一次对线，您教我躲技能的技巧，我现在还在用！”
组队频道里的氛围突然变得客气又僵硬，许星眠看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删、删了敲，最后只打出一句：“你怎么会来打这个比赛？”
陈恪的头像沉默了几秒，才弹出一行字：“看到邀请赛公告，猜你会来。”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当年没打完的事，总得有个收尾。”
“收尾？”许星眠的指尖用力按在“W”键的凹槽上，力道大得指节泛白，“当年你走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收尾？”
聊天框里的光标闪了很久，陈恪才回复，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当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许星眠追问，当年的委屈和不甘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是你带着赞助商去雷霆的时候，还是你看着星翼解散却连一句解释都没有的时候？”
“眠姐……”林野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插进来，“可能这里面有误会？恪哥当年……”
“没有误会。”许星眠打断他，目光落在屏幕上陈恪的头像上，那扇旧基地的铁门，此刻像一道屏障，隔开了过去和现在，“陈恪，你现在是雷霆的经纪人，来打这个比赛，到底想干什么？”
陈恪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发来一个定位——星翼旧基地的地址，后面跟着一句：“我在基地门口，带了点东西，想跟你聊聊。如果你不想见，我就把东西放在门卫室。”
许星眠盯着那个地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搅着。旧基地她有三年没去过了，听说后来被改成了网红电竞馆，墙上的队徽被涂掉，换成了流量选手的海报，训练室里的旧电脑也早就被换掉。可陈恪偏偏选在那里见面，像是故意要撕开她心里的伤疤。
“我跟你去。”林野突然说，“眠姐，我陪你一起，万一……”
“不用。”许星眠打断他，“你在网吧先练会儿补刀，我去去就回。”
关掉组队频道，许星眠抓起外套往外走。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亮起来，暖黄色的光落在她的鞋尖，像极了当年基地走廊里的灯光。她想起2018年的冬天，她和陈恪经常在训练结束后，坐在走廊的台阶上吃泡面，陈恪总把自己碗里的火腿肠夹给她，说：“打野要多吃点，才有劲儿绕后。”
那时候的陈恪，眼睛里有光，说起未来的时候，语气里满是期待。可后来，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旧基地离许星眠的公寓不远，打车十分钟就到了。车停在门口时，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铁门旁的陈恪。他穿了件黑色的冲锋衣，头发比三年前短了些，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动了动，手里拎着个黑色的布袋，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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