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余波未平，新局初开
黎明刺破长安的夜幕，将昨夜的惊心动魄与血腥杀伐悄然掩去，只余下宫阙檐角未干的露水，映照着初升的朝阳，闪烁不定。
皇帝寝宫外的守卫依旧森严，但紧张的气氛已稍缓。经过林薇那惊世骇俗的救治和后半夜太医们的精心调理，皇帝的病情虽未根本好转，高热渐退，气息也趋于平稳，暂时脱离了最危险的时刻。只是他依旧昏睡，偶尔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无人能解其意。
李瑾守在榻前，眼底布满血丝，却毫无倦意。父皇的每一次微弱呼吸，都牵动着他的心弦，也牵动着整个帝国的命运。他轻轻为父亲掖了掖被角，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这位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在朝堂上铁腕果决的秦王，此刻只是一个担忧父亲的儿子。
林薇则被强行要求回公主府休息。她心力交瘁，那场与死神的赌博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精力。然而，身体的疲惫远不及心中的沉重。她知道，皇帝暂时脱险，仅仅是拉开了另一场更为复杂博弈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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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朝野上下对于昨夜之事的议论，迅速发酵。
皇帝病重期间秦王果断平乱、稳定朝局，赢得了军中和大批务实官员的赞誉，其监国地位愈加稳固。但与此同时，另一种声音也开始在暗地里滋生、流传。
“听闻……镇国公主用了某种……污秽之物，注入陛下龙体？”某位宗室元老在私邸中，对着几位心腹，捻着胡须，面露嫌恶与惊惧。
“岂止是污秽！简直是巫蛊邪术！将发酵的汁液注入天子之躯，此乃亘古未闻之亵渎！陛下若能痊愈，自是上天庇佑；若有不测……此女便是弑君之罪！”另一位官员压低声音，语气中充满了恶意的揣测。
“牝鸡司晨，终非吉兆啊……”有人意味深长地感叹。
这些流言蜚语，如同瘟疫般在长安城的权贵圈中蔓延。尽管李瑾和林薇的核心圈子对此严密封锁，但当时偏殿内人多眼杂，终究难以完全杜绝。保守势力正愁找不到攻击林薇的新借口，此事无疑给了他们一颗绝佳的子弹。他们将林薇的救治行为与“巫蛊”、“亵渎”联系起来，试图从根本上否定她的一切，甚至将她污名化为祸国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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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是要秋后算账了。”公主府内，林薇听着张贲的汇报，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她早已料到会有此一着。
“殿下，是否要采取措施，压制这些谣言？”张贲请示道。
“堵不如疏。”林薇摇了摇头，“越是压制，他们越是以为我们心虚。此事的关键，在于陛下的态度。”
只要皇帝能醒来，并且认可她的救治，那么一切污蔑都将不攻自破。反之，若皇帝就此长眠，或者醒来后因皇室尊严而否认此事，那她将百口莫辩。
这是一场将自身命运完全系于他人之手的赌博，但她别无选择。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稳住我们能掌控的一切。”林薇重新振作精神，“银枢司的运转不能停，地方上的布局要继续推进。还有，‘广文馆’和‘蕙质苑’……虽然暂时难有大的拓展，但根基必须守住。”
她深知，舆论的风向终究要靠实力来扭转。只要她和李瑾牢牢掌握着军权、财权和部分人心，那些宵小的非议便伤不了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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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瑾在稳定朝局的同时，也开始了对福王党羽的清算。
这场清算并非一味地血腥镇压，而是充满了政治智慧。首恶必办，福王、庆王等核心分子被削去王爵，圈禁宗正寺，其家产抄没，党羽中的重要官员被革职流放。但对于大多数被裹挟或摇摆的官员，李瑾则采取了相对宽大的态度，只要他们肯低头认错，与福王划清界限，便给予改过自新的机会。
此举迅速分化了反对势力，安定了朝臣之心，也展现了李瑾作为未来君主的气度与掌控力。朝堂之上，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官员，见秦王处事有理有据，赏罚分明，渐渐放下心来，开始真正配合其处理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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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一个微妙的变化发生了。
昏睡多日的皇帝，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守在榻前的李瑾立刻察觉，俯身轻声呼唤：“父皇？”
皇帝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竟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眼神虽然依旧浑浊虚弱，却不再是全无意识的空洞。
“瑾……儿……”极其微弱、沙哑的声音，从皇帝干裂的嘴唇中溢出。
李瑾瞬间热泪盈眶，紧紧握住父亲的手：“儿臣在！父皇，您感觉如何？”
皇帝没有回答，目光缓缓移动，似乎在寻找什么，最终，停留在了侍立在李瑾身后不远处的林薇身上。他的眼神复杂难明，有探究，有审视，也有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嘴唇又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再次陷入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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