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艰难地穿透云层和海雾,在疯狂冒险号狰狞的骨甲板上投下最后几缕昏黄的光线。船长终于结束了他单方面的受虐训练,浑身湿漉漉地瘫在甲板上喘气,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毒岛冴子收刀入鞘,气息平稳,只有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昏黄光线下闪着微光。
小老鼠大副结束了演练,鼠群如退潮般消失在船舱各处。她蹦跳着跑到厨师长脚边,仰着小脑袋吱吱地汇报着什么。厨师长微微弯腰,似乎递给了她一小块什么东西。小老鼠大副抱着那亮晶晶的小碎块,高兴地吱吱叫了两声,然后灵活地窜上了船长的肩膀,用尾巴扫了扫他湿漉漉的头发。
傅坤泽笑着把她抓下来,放在掌心揉了揉:“辛苦你了,我亲爱的大副啦!”
“吱!不辛苦!鼠鼠很厉害!”小陈挺起小胸脯,红眼睛亮闪闪的。
夜幕彻底降临。船首像模式下的我,幽绿的目光成为这片黑暗海域中唯一醒目的航标。船长室亮起了柔和的白光,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交谈声,还有小老鼠吱吱的插话。过了一会儿,门开了,紫发的身影走了出来,独自靠在船舷边,望着漆黑的海面,周身似乎萦绕着一种冰冷的寂寥。
小老鼠大副也从船长室溜了出来,她没有去打扰那位厨师长,而是指挥着一只体型稍大、看起来更精悍的历战亡灵鼠,灵活地爬上了我的基座。那只历战鼠在我的脚趾旁站定,用它那空洞的眼窝看着我,然后,用一种刻意模仿钟表报时的、尖锐而怪异的吱吱声叫了起来:
“吱——吱吱!吱吱吱!吱——!”
它在报时。大约是表示“晚间八点整”。
我沉默地注视着这只尽职尽责的报时鼠。它报完时,就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仿佛也变成了一座小小的石雕。
“时间确认。报时误差约正负三分钟。”我低沉地回应道,声音融入海风,“建议下次校准参照星斗位置或船长室内置计时器。”船长室内是有表的,它又不是石像为什么不进去看看?
历战亡灵鼠毫无反应,它只是完成了大副交给它的任务。
下方,甲板上,紫发的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仿佛被这死寂海面上突兀的鼠类报时和石像鬼刻板的回应逗得想笑,但最终,她只是更紧地抱住了双臂,将目光投向更深的黑暗。
海风带着亘古不变的咸腥味,吹过疯狂冒险号覆盖着惨白骨刺和白鳞的船身,也吹过我这座稳固、可靠、且深知自身只是一座石像的船首像。船体随着波浪轻轻摇晃,如同巨兽沉睡的呼吸。一天,就这样过去了。风化在继续,守护在继续,了望在继续。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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